张小北努力控制自己的声线,可还是止不住的微抖。
“阿姨,为你好不是这样的。”
“我们当家长的容易吗,不都是为他以后成才。他年纪小不懂事,等他长大了就知道了。”
“长大了也不会知道的。”张小北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怒吼,仿佛多年的压抑和委屈都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可话一出口,看着面前呆愣的刘芬和诧异的众人,他懊悔的垂下头。羞愤与气闷在他胸口凝成一团。
“对,对不起。”
他慌乱的逃离了房间,就像当初父亲离世后,慌乱的逃离那个家,逃离母亲身边。
他讨厌死了‘为你好’这句话,它像个无形的笼子,像栓着取乐的宠物的铁链,像密不透风的玻璃罩子。纵他有矫健的四肢却无法自由奔跑,徒有遮天羽翼却困于樊笼。
让他乖巧,懂事,失去自己的灵魂,做个任人摆布的提线木偶。但却怎样都没办法让他们满意,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小北。”身后响起夏松风的声音,张小北吸了吸鼻子并未搭理,只闷头走着。
夏松风快步跑到他身旁,此时张小北早已将泪水抹干净,只是眼尾和鼻头还有些发红,看着可怜极了。
“我没事。”张小北笑着说。
可夏松风却觉得这笑十分难看,是他认识张小北以来,见过他笑的最丑的一次。
“别笑了。”他扯住张小北,心疼的抬手将他翘起的嘴角压平,“想哭就哭吧,没事的,我陪你。”
“我…我没事,我不哭。”
张小北蹙着眉否认,但眼泪却不听话的从眼眶涌出顺着脸颊流向嘴角。
夏松风叹口气,沉默的扣着他的脑袋,将他的脸压在自己肩膀上。
“没事的,我不看。”
不一会就听见呜咽声从耳旁传来,声音逐渐变大,身子也跟着抖动,一颤一颤。夏松风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也随着被人一捏一松,喘不过气。他轻拍张小北的后背,一下一下,像哄小孩一样,直到哭声渐止。
“不哭了?”
张小北不吭声,哭完之后确实好受了些。只是他竟然在夏松风面前哭,让他觉得很是羞耻,根本不敢抬头。
夏松风轻笑,心里七七八八猜到了他的想法。见他还有心思想东想西,看来是没事了。
“是不是鼻涕流到脸上不敢让我看,还是蹭到我衣服上了,吓得头都不抬。”
张小北一皱鼻子,抬起脑袋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你鼻涕才流脸上了!”
“没有鼻涕,我看看。”
夏松风佯装不信的样子捧起张小北的脸,真的仔细端详起来。看的张小北心里直打鼓,开始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真有鼻涕,并认真的吸了俩下。
直到听见夏松风的笑声,他脸一红,气急败坏的给了他一脚。
“你有病。”
夏松风笑得直不起腰,“小北,我怎么说什么你都信呀。”
“我,我下次再信你我跟你姓。”
说完头也不回的往家走,夏松风贱兮兮的追了上去,一把勾住他的脖子。
“好啦好啦,以后我跟你姓还不行。嗯?张小北同学,以后你让我干啥我干啥,怎么样。”
张小北嫌弃的推开他,“我才不要你跟我姓,谁要跟你一个姓。”
“那你想怎样,难不成…你其实还是想跟我一个姓的,这么喜欢我的呀。我不嫌弃你,那我以后就叫你夏小北好了。”
“你走开!”
俩人打打闹闹到了小卖部门口,谁知夏松风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就只是扯着他的衣角,语气柔软。
“小北,能给我说说你的事吗。”
张小北诧异的看着他,“我的事?”随后迅速低下脑袋,“我没什么事。”
“小北。”
张小北只咬着唇,沉默的进了院子。
第032章 同春楼
夏松风不依不挠,满脸的担忧的跟了进去。
他跟随张小北跨过门槛,穿过寂静的庭院,来到院子后方。这里他再熟悉不过了,一畦菜地,一个鸡舍,还有一棵早已不结果子的低矮果树,上面挂着个用废旧轮胎和一根粗硬麻绳制成的简陋秋千。
他看见张小北坐在了上面,垂着脑袋。月光倾泻而下,泼在他脸上一片流光。从平滑的额头到小巧的鼻梁,妃色的双唇与不失月色明亮的双眸。
他不自觉走上前去,拨弄着他被风吹乱的发梢。指腹不轻不重在额前擦过,只觉碰过的肌肤如烈火般炽热、磨人。
“想什么呢?”夏松风听见自己的声音被风送到耳边,他紧盯着张小北的双眼,想透过那汪深潭,看到些什么,却被无形的屏障驱逐在外。
张小北不说话只是晃脑袋,他不想再在夏松风面前展露脆弱。他不喜欢,也不习惯,更不想被夏松风可怜。
“不想说?那好吧。既然你不想说,我来说,你听总行了吧。”
“你说?”
张小北望向他,俩只眼睛堆满了困惑。
夏松风认真的点点头,坐在了旁边的长条板凳上,单手托腮,眼睛含笑望着星空。
“你知道我父母都在南林村支教吧。”
“嗯。”
夏松风的父母,张小北到现在脑海中还存有淡淡的印象,就是相貌已经记不大清了。只记得他母亲是个很温柔的南方女人,无论说话还是做事,总是慢吞吞的,好像从不会发脾气。还有他父亲,也很风趣,很得村里孩子的喜欢,当然其中也包括张小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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