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凤宛云,祁邶夜心里那点怪异便消散了,他见剑尘始终落后白先生半步,便对白先生道:“不知先生从何而来,从医有多少时日?可知屋内之人中的是天下第一奇毒奇鲮香?”
白先生微微一笑:“在下不过乡野草民,来历不说也罢。学医时日到不短,但论治病救人,却不过近两年之事,实在惭愧。”
祁邶夜舒展的眉峰又蹙起,对他这番答话实在不满,莫非真是从哪里来招摇撞骗的匹夫不成?
白先生察觉祁邶夜心思,垂眸笑道:“至于奇鲮香,说来也巧,这毒恰是在下所制。”
“你说什么——”
祁邶夜大吃一惊,眸光落在白先生满头银丝,心中隐隐浮现一个猜测,动容道:“先生难道是名震南蜀的灵均先生?”
白先生并不否认,只笑道:“不过是说着玩的称号,哪里当得了真。”
祁邶夜眸光立马变了,若说之前还有几分轻视与不以为然,如今却收敛得干干净净,他肃了面容,郑重拜道:“灵均先生大驾西晋,实乃孤三生之幸也。”
白先生亦回礼道:“太子过谦了,在下不过一介乡野匹夫,如何能当太子大礼。”
祁邶夜哪里还敢信他的说辞,灵均先生的大名,在三国可谓是威名赫赫,他出名的并非是他的医术,而是出神入化的排兵之术。
六年前,南蜀内乱,东魏借机行吞并之事,陈兵数十万于南楚边境,南楚兵力原就是三国最弱,新皇刚平了内乱,面对东魏可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灭国危机已在眼前,新皇焦头烂额又毫无法子。国中投降之说甚嚣尘上,世家大族蠢蠢欲动。
这般危难之际,一个号称灵均先生的银发男子寻到蜀皇,直言又退敌良策。
蜀皇将信将疑,但已无法子,只得死马当作活马医。便派了仅余的数万兵马给他。
哪知这位灵均先生硬生生让只有数万兵力的南蜀,赢了甚于己方数倍人马的东魏。
这一战可真是让所有人大开眼界,三国将军莫不将此战奉为圭臬。
灵均先生的大名也响彻三国。
祁邶夜只是有些疑惑,明明该在南蜀的灵均先生,不但来了西晋,还成了表妹口中的神医。
不过竟然是灵均先生,宛云许是真有救了,三国之人莫不知晓,奇鲮香之毒乃灵均先生所制。
白先生对祁邶夜的震惊不以为意,他可没忘此行的目的,只笑道:“殿下,不知病人在何处?”
祁邶夜哪里还敢拿乔,忙道:“先生请跟我来。”
眼见两人相携而去,徐幼薇只觉一头雾水,刚才还神情不耐的祁邶夜突然像换了个人一般,隐隐约约察觉同灵均先生有关,便问身旁的剑尘:“灵均先生是怎么一回事?”
也不怪她无知,她身子素来病弱,皇后姨娘又不许她身边的人拿些不着边际的事烦她,前朝之事她也知之甚少,何况是万里之外的另一个国度。
剑尘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流露出几分诧异的神情,似乎对她不知灵均先生很无语,垂目瞥了她一眼,只冷哼一声,并不搭理她。
莫名碰了个软灯子,徐幼薇见剑尘那幅锯嘴葫芦的模样,也知问不出东西来,只得先记着,回去再让明霞去打听打听。
她百无聊奈的在殿外候着,并不想去瞧诊治情况,凤宛云想来也不愿见她,两人还是离得远些才好。而诊治结果如何,她却并不担忧,若是书里的神医都解不了这毒,凤宛云女主的身份也到头了。
这般过了一炷香,祁邶夜与白先生相携而出。
徐幼薇上前道:“白先生,凤二姑娘的毒可是解了?”
白先生微笑道:“幸不辱使命。”
徐幼薇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便抬眸去看祁邶夜,眼里的意思明明白白,这件事是否算过了?
祁邶夜眉宇间是难掩的喜色,只沉默一瞬,便道:“你有幸请得灵均先生前来,是你的本事,孤不食言,下毒之事便不再追究。”
徐幼薇彻底放下心来,她如今是从剧本里的结局走出来了,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轻松一笑道:“多谢殿下,即是我将先生迎进来,便该送白先生出去才是。”
祁邶夜眉峰极快的一蹙,又松开,只道:“理应如此。”
他又转身朝白先生拜了拜道:“今日辛苦灵均先生了,改日孤定去拜访,万望能与先生促膝长谈,聆听先生教诲。”
白先生笑道:“殿下过谦了,里间那位姑娘不出两日便会醒来,殿下还得好好看顾才是,若是再中一回奇鲮香,便是在下也没辙了。”
祁邶夜心头一紧,忙应道:“是,孤谢过先生提点。”
既解了毒,徐幼薇便引着白先生与剑尘出去。祁邶夜原要相送,却顾忌凤宛云刚解了毒,不敢远离。
三人不紧不慢的出了皇宫。
徐幼薇将他们送到宫门外,马车因有专门的侍卫照料,见他们来了,便将马车牵了过来。
“徐小郎君。”
准备上马车的白先生忽然道:“你且附耳过来,我有几句话与你说。”
徐幼薇一怔,眉尖微蹙,虽不知白先生壶里卖的什么药,但想着他刚帮她保住性命,便也乖顺的将耳朵凑过去。
白先生垂下眼眸,淡声道:“那位中毒的姑娘实在怪异得很,她身上的奇鲮香若是多一些,便有丧命的危险,少一些又不足以昏迷,这般恰恰好的分量,未免太过巧合了些。徐小郎君可要小心些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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