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寂静的营地传窸窸窣窣的声响,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说话的声音传来,在这寂静的营地中格外响亮
“人倒了么?全都倒了?”
“快,抓紧时间。”
凤宛云募地坐起身子,戒备的按着坐垫下的匕首。
她心里闪过无数猜测,是山贼么?还是其他的东西,又或是不愿她回晋国的人?魏国公主派来的?又或是其他势力?
凤宛云摒着呼吸,她想透过车幔的缝隙,观察外面的情况,车幔捂得太严实,什么也看不见,只得侧耳倾听着马车外的动静。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朝马车靠近,凤宛云心中十分冷静,没有半分惊慌,紧紧抓住匕首,如狼一般的眼眸死死盯着车幔。
近了,更近了,就是这个时候。
凤宛云眸光一凛,手中的寒光闪闪的匕首丝毫不拖泥带水的朝车幔刺去。
又狠又准,铁器刺入身体,车幔外的人发出一声惨叫。
“你干什么,小声一些,你想把人都吵醒?”
车幔外的人嘴里吐着血,竖起手指,指着里面,断断续续的吐出几个字:“里……面……小……心。”
说话的人看着车幔外的人倒下吃了一惊,随即意识到什么,隔着车幔一些距离,解释道:“凤姑娘,属下等人是奉太子殿下之命,送你离开的。太子殿下知晓你不想回晋国,又怕拒绝了,宁大人想其它法子将你送去临都,如今满朝文武都看着,太子殿下便只能假意应允,吩咐我等,出了锦城地界,便将送行之人打晕……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凤宛云一怔,并不相信,这些时日的经历已经让她不再相信任何人。
“我如何能相信你们?”
外面的人见状,有些焦躁:“凤姑娘,若要离开,请抓紧时间,再过一会儿,宁大人及他的亲卫就要醒来了,届时,只怕跑不了。”
凤宛云沉默片刻,终于掀起车幔走了出去。
她站在车棱上,果然看见营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人,有七八个身着便装的侍卫站在,他们见着凤宛云纷纷抱拳见礼。
凤宛云心中信了一些,看着最前面的侍卫:“刚才是你说的,这一切是赵问容的安排?”
侍卫不敢直呼殿下的名字,只点了点头道:“我们都是殿下的亲卫,请姑娘放心,我们定然会将你送到你想要去的地方,殿下在车中给姑娘准备了不少银钱财,姑娘可以安安稳稳的过完下半生。”
凤宛云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有酸涩,有难过,有恍然,又有一丝甜蜜,忽然觉得天地间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将她当做棋子,原来真的有一个人愿意无条件的护着他。
最终她只得涩然的问:“那他怎么办?前线的战事恐怕拖不得了。”
侍卫苦涩的笑了一下:“殿下说了,荣华富贵皆是命中定数,南蜀若亡,便是它气数已尽,这等大事,如何能是姑娘一人能左右的?姑娘只管放心去便是,殿下尽了殿下的责任,若是亡了便亡了,世间王朝起起伏伏,总会有新的王朝来取代。百姓依旧过日子,有识之士依旧有官做,再过几十年,又是另一番景象。”
凤宛云心中微震,她没想到在这样的时代,赵问容会有这样超前的意识,这样洒脱的心态,这一瞬间,她重新认识了这个在临都时,羞涩懦弱的质子。
侍卫又看了她一眼:“殿下还说了,他允诺过会护住凤姑娘,便不会食言。”
凤宛云怔愣半晌,终于道:“走吧。”
一群人护着凤宛云悄无声息的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
凤宛云沿着魏国的方向走了几日,如今蜀国容不下她,晋国她又不愿意去,唯一的路只有魏国了。
然而,才走了些许路程,她便听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蜀国沦陷,魏晋大军兵临锦城之下,破城之日指日可待。
车队里陷入了压郁的沉默之中,这些侍卫是赵问容的亲卫,他们忠于赵问容,会将他的命令当做第一执行目标,但他们也是南蜀人,也会为自己的家国破碎而悲伤。
凤宛云看着天边的夕阳,如血般的颜色晕染了半个天空。
她怔怔的看着,目不转睛,看了半晌,终于将目光放平,看着那些侍卫,淡声道:“回去,回锦城去。”
侍卫们募地抬头,灼灼的看着她,领头的侍卫涩然道:“凤姑娘,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凤宛云笔直又僵硬的站着,重复着刚才的话,下定了决心:“我们回锦城,将他带出来。”
她想,他的性子这般洒脱定然是不在乎做不做太子,也不在乎那万里江山的,她要回锦城,要带他走,带他离开,他们可以寻一个安稳的小镇,岁月静好的一起过完下半生。
好不容寻到一个愿意用生命护住她的人,她不愿意放弃,不愿眼睁睁看着他死,这一瞬间,她好像有些理解了,祁邶夜为何会对徐幼薇刮目相看,因为遇到一个愿意用生命护住你的人,是如何的震撼。
侍卫无不垂头领命。
凤宛云带着一群护卫风风火火的往锦城赶,然而,她还是慢了,到达锦城之时,城门已开,晋魏联军已经攻入城门。
她二话不说的便往皇宫赶,一路上,她发现锦城一切安如昨日,城中百姓并未有多大的伤亡,只一下她便猜到了,定然是他放弃了抵抗,能说出那翻话的人,又怎会让城中的百姓做无谓的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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