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她就被带到了楚淮身边。师傅那时嘱咐她的话,至今言犹在耳:“这是大易的太子殿下,你既是前朝遗孤,殿下便是你的主子。为师救你这条命,便是要你用命去护着殿下。待得殿下他日复辟大易,届时,你便也能亲手为你父母亲报仇雪恨。”
随着年岁增长,看着楚淮在平南王反府受尽折磨,她对皇帝,对萧家,对宣朝的恨意也越来越深,如今见楚淮竟要入赘萧家,她哪能不气?
然而,此时此刻,面对楚淮的问话,心中却为自己方才的冲动生了几分悔意。
他是她的主子,她该信他的……
“已有十二载。”
庄红忐忑回答,小心地觑着楚淮的脸色。
“好,这十二年辛苦你了,你走吧。”
“主子不要!”庄红瞪大眼睛,重重朝楚淮磕了个响头,“庄红错了,真的错了。”
然而楚淮并不为所动,于他来说。若是身边的人都不能信任于他,最好的处理方法便是丢弃,留着反而碍事。
“主子,庄红自五岁便跟在您身边,您若让我走,我还能去哪里?”她乞求出声,可望进楚淮眼底,看见的依旧是寒如冰霜的冷意。
庄红真的慌了,心生了几分绝望。楚淮一旦说出口的话,便不会收回,可她自小的使命便是守在楚淮身边,为其赴汤蹈火,如今楚淮不要她了,天下之大,恐再无她容身之处……
青泽也在一旁帮着求情,“主子,如今正是您用人之际,今日早上,白心姐来了信说那个女人已经到了郊外,如今计划不成,您定是要做其他打算的。庄红姐心思细腻,有些事肯定办的比我好,而且主子您不是常说大局为重么?能不能让庄红姐将功补过……”
“我不说第二遍。”
夜风中,响起楚淮极淡的冷声。
庄红绝望了……
风吹的树叶沙沙作响,期间还夹杂着几道轻微的脚步声,循着声音远远看去,隐约可见一抹亮色正向这边靠近。
“是大公子。”庄红仔细听着脚步声率先回神,忙收起情绪,与青泽相视一眼,便要离开,转身之时,楚淮忽然出声:“传信给白心,让她带着那个女人在郊外寻个地方住着,莫要被人发现。”
庄红脚步一顿,心上狂喜,犹如溺水之人忽然抓住了救命稻草,然而,楚淮的下一句话,又将她自天堂打入了地狱。
“青泽,此事由你去办。”
看着一脸惨白之色的庄红,青泽轻道了声是,而后便悄然匿于夜色之中。
这时,那抹亮色也逐渐出现在了楚淮眼底,是由一盏精致的纱灯发出。
楚淮看向来人,拂去脸上冷意,挂上了一贯的轻佻笑容:“大哥。”
……
平安大街之上,一女子从马车上下来,借着月色,于一医馆门前轻轻扣门,不过片刻,满头华发的老大夫探出了身子。
“大夫,我想问一下方才那位公子手腕上的伤……”
问话的,正是萧晗。
油灯点上,望着灯下的影子,老大夫深呼吸了口气,缓缓出声:“那位公子应当是早产患上了败血之症,经过几次换血后,才会在手腕上留下这么多疤痕。”
“换血?”
老大夫点头,叹道:“老夫行医数十载,也只在古书上看过这换血之法,倒是第一次见到居然真的有人能承受这换血之痛活下来。”
“换血……很痛么?”
削骨剜肉,生不如死。
从医馆出来,萧晗脑子里还回想着方才大夫最后与他说的那句话:
“一般来说,换过一次血,好生照料着,此后便也能平安顺遂,可我方才观那公子腕上疤痕,显然不止换过一次,可怎么会呢?那公子一脸矜贵模样,分明是出身于大户人家,哪家下人会照顾的如此不仔细,竟让伤口再度感染。”
薄如蝉翼的睫毛微微颤了几分,忆起方才自己在平南王府见到的一幕幕,一闭眼,对方腕上的道道疤痕在其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本不该遭受这些的,萧晗叹出一口长气,双拳紧握,心下作了决定,倏地将马车调转方向,急急往皇宫方向奔去。
……
彼时,平南王府。
“二弟,方才我听下人说你回来了,来看看你。”
楚昭看着楚淮单薄的身子,微微蹙眉,放下一旁的纱灯,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脱掉搭在了楚淮身上,看着周遭的环境,长叹出一口气:“等过些时日吧,我再与父亲说说看,能否让你不再住这马棚。”
“白费力气。”楚怀漫不经心出声:“这地方我已经住习惯了,大哥若有心的话,不若劝劝楚耀光让他早日给我娘亲办个葬礼,以慰我娘亲在天之灵。”
见楚淮又说起这事,楚昭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罢了,不提这事了,我方才听下人说,是个女子叩门送你回来的……”楚昭小心翼翼地询问着,面色有几分尴尬:“敢问二弟,那女子可是萧……”
楚淮又怎会不知道楚昭的心思,狭长的双眸闪过一丝玩味:“大哥猜的没错,就是萧大小姐,萧晗。”
楚昭脸上露出喜意:“这般看来,二弟一定是将那条锦帕还给萧姑娘了。”
楚淮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淡淡说道:“大哥想知道,不若等萧大小姐来府时亲自问她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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