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母亲不操心,母亲心里不知多高兴呢。”老夫人笑道,搭着叶舟的手,“快带我去见你哥哥,我已等不及了。”
叶舟握紧母亲的手走在前面,回头看了眼白玖,白玖对他柔柔笑了下,忙上前几步跟在其后。
宁康院前那几株竹子叶上还有积雪,叶舟稳稳地扶着老夫人走在前头,后面小碗跟着白玖。
白玖低声提醒她:“小心地滑。”
小碗亦低声笑道:“我可比少夫人走得稳。”
白玖微微一笑,随众人进了宁康院。
王氏已在院前等着,脸上满是倦容,一看便是一夜未睡。
白玖看向主屋,主屋门窗皆闭,一丝风都透不进去。
王氏见到他们,忙打起笑脸,朝老夫人见了礼。
老夫人立刻不住地问:“江哥儿在屋里?怎么样了?你们昨晚可有说话?他可有说些什么?有哪些地方不舒服……”
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王氏却思维清晰地都答了。
“是……昨日回来就在屋里……不说话……”
她叹声,眼眶微红:“母亲,他似乎不认得我了,无论我说什么,他都不理会,也不喜人待在旁边,我……”
老夫人拉着她手:“不着急不着急,慢慢来,慢慢来……”
说给王氏听的,也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她回头看了眼叶舟,叶舟上前叩门,里头却无声响。
叶舟轻轻推门走了进去,窗边倚着榻的男人抬起头,脸上覆着块兽皮做成的粗糙面具,面具后的眼透出几分凶煞之气。
“哥。”叶舟唤了声。
男人盯着他,半晌“嗯”了声。
叶舟道:“母亲来了,就在门外。”
叶江眼神略动,抬手抚上面具,轻轻摩挲了几下,又顺着兽皮面具摸到太阳穴附近,指尖在此停留了片刻。
“让她进来吧。”
叶舟松了口气,又听叶江说:“我可能认不得了,请她做好心理准备。”
“另外,帮我重做个面具,用玉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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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玖陪王氏立于院内,看着叶舟和老夫人进了主屋,又将门严丝合缝地关上了。
“大嫂,你该去好好睡一觉。”白玖轻声道。
她的精神实在看起来不太好。
王氏用帕子掖了掖眼角,叹声道:“昨儿我几乎守了一夜,就怕夫君有什么不好,一直听着动静,花影湖影也陪着我守着。”
她说到这儿招手对花影湖影道:“你们让两个伶俐的丫头守一会儿就好了,都去休息一阵子再来。”
湖影担心道:“夫人,我们倒不累,您快些休息一会儿吧。”
王氏道:“没事,我跟少夫人说会儿话再去,你们先去,今儿是二十七,还有四天就是年夜,忙得很,你们不养好精神,后面忙起来遭不住。“
湖影与花影闻言便应声退下了。
王氏拉着白玖去了西院屋子。
“我心里难受得紧,又不能告诉她们,老夫人跟前也需极力忍着,想来掏心的话也只能对你说了。”
白玖点头听着。
王氏道:“你与舟哥儿去江和之前,我曾与你说梦到过夫君,你可记得?”
“记得。”白玖道。
梦里叶江并不说话,只是穿着一身盔甲站在长满了芦苇的河边,风吹芦苇晃,河面平静无船。
王氏继续说:“这次我夫回来,我总觉得怪怪的。”
“何出此言?”白玖心念一动。
“陌生感……”王氏沉默了会儿,缓缓吐出这三个字来。
她的视线透出窗外,不知落在何处,有些失焦。
“舟哥儿说他因为受伤所以失忆了,这样说来,我夫不记得我倒也正常,可他看我的眼神总让我觉得,他不是想不起我,而是第一次见我。”
白玖皱了皱眉,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算了,可能是我多想了。”王氏收回视线,笑了笑,“我这会儿困得很,略睡一会儿,你且坐坐吧。”
“好。”白玖点头。
王氏和衣而卧,白玖取来毯子盖在她身上,又将炭炉拨近了点,还往香炉里添了安神香。
看着王氏入睡的面容,她的脑海里反复琢磨着她刚才的话。
曾经同床共枕的夫妻,失忆了会陌生至此吗?
这个问题她想不太清楚。
没多久院外头有些动静,白玖忙走出去看了眼,见叶舟出来引着几位太医往主屋走去。
她留心听着那边动静,也不敢贸然进去看一眼,纵然她满心疑惑。
大约小半个时辰,王氏就醒了。
她揉了揉两侧太阳穴,问她:“什么时辰了?”
“刚巳时。”白玖答。
王氏起身朝主屋看了眼:“太医来了吗?”
“已经进去了,有一会儿了。”白玖安慰,“别太担心了。”
王氏不语,眼里担心却是藏不住。
两人一时无话,站在廊下齐齐看着主屋的方向沉默着。
没多久,主屋的帘子又掀开了,白玖明显感觉到王氏的身子紧绷了下。
叶舟领着四个太医出来,个个胡子花白,看起来都是太医院经验丰富的太医。
他们一同去了偏院,不知说了什么,过了一会儿,叶舟又送他们出了宁康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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