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教和排外是两回事。”
他淡淡道:“难道朝廷瞧不起流族,就不想同化流族了么?”
白玖恍然,这倒是。
尤其对于宗教来说,越瞧不起谁,就越想以“上位者”自居,来“拯救”或者说“同化”谁,向其传播思想与文化。
这也是一种入侵,而且是可怕的。
无为:“所以我很多年前在卒邬任职时,就向朝廷建议过,最好直接出兵管控卒邬,即便是留下喀叶教文化,也要将其管控在法制之下,否则必然会成隐患。”
“只是朝廷经过各方面风险考虑,最终放弃了我的提议。”他感到惋惜。
这话白玖听着耳熟,忽然想起叶舟拿回来的那份陈旧的述职报告。
她惊讶地看向无为,难道那份内容正是出自于邓维大人之手吗?
“现在说回影魂蛊。”无为脸色一肃,“据我说知,施蛊者与中蛊者是不会远距离分开的,这么说,有一个喀叶教人来到了盛京?”
“不,是两个。”
白玖皱眉,“我意外发现,五营总领刘彦照将军的夫人也身中影魂蛊,我知刘将军乃江和驻军正将,听说还十分排斥喀叶教,只是不知是否因着这个原由,喀叶教中人为了报复刘将军才在刘夫人身上施蛊的。”
她这话说的半真半假,事实上,她更愿意推测是刘彦照与喀叶教有什么瓜葛。
“刘彦照……刘彦照……”无为念了两遍这个名字,“这个名字我熟悉,我从卒邬卸任那年是他升五营总领的第三年。”
“你是说,他的夫人身中影魂蛊?”
“嗯。”白玖点头。
“你可确定了?”
“确定。”
“糟了。”无为似乎想到什么,脸色微变。
“怎么了?”白玖被他的反应弄得一惊。
“没事……”无为紧绷了下的身体忽然又放松了下来,他靠着椅背,紧了紧身上的旧道袍。
“我已不在朝堂,道门中人而已。”他喃喃。
“所以你今日来此,目的为何?”他将话题又转了回来。
白玖:“不瞒前辈,我们一直在寻求驱除子蛊的方法,因左宁大人翻译过《喀叶教义》,所以特意登门拜访了,但左大人对于巫蛊内容并不了解,并推荐我们来找您,说您目前在白马寺落脚。”
“驱除子蛊几乎是不可能的。”无为直截了当。
这话让白玖心中一沉,却又升起一点希望。
“前辈并未将话说死,且大道相通,万事万物并不全然圆满,一定是有迹可循的。”
“道理是没错,可大道万千,即便有迹可循,你确定你就能找到吗?”无为毫不客气地问。
白玖语滞。
她不是天才,也没多大本事。
但办法总是人试出来的,找了也许找不到,但不找就更无希望了。
“前辈……”她语气有些无奈。
如果叶江一直那样,那之后怎么办?
叶江与兰斯丽的关系他们不可能一直瞒着大嫂,大嫂知道会如何?又该如何接受?莫非共侍一夫?这太荒唐了。
还有叶舟,他是断然不会接受的。
她了解叶舟,他宁可自己受罪,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叶江一直受制于人,这么痛苦下去。
难道最后还要他去哀求兰斯丽高抬贵手么?
她光是想到这些,就不愿再往下想。
无为皱眉:“有些事看机缘,并非看方法,即便同一种方法,也有人成功有人失败,你若是坚定了信心,那就去做。”
他缓缓起身,将那道袍穿好,与窗前背负双手。
“影魂蛊,如你所说,可代替生魂入主明台。”
白玖惊异。
无为仿佛换了个人,气质陡然变了。
他转身看着白玖:“影魂蛊的‘影’字涵义便是如此,子蛊不可脱离人体,便如同影子不可立于光下,离开即死,因此,若无特殊命令,蛊虫是绝不会选择赴死的,从这点上来说,影魂蛊无解。”
“施蛊者可主动唤出子蛊吗?”
“施蛊者一生只可用一次影魂蛊,炼制不易,既然施蛊了,又岂会轻易放弃?”无为毫不留情地点破,“若你府上那喀叶教人愿意解蛊,今日你们就不会来白马寺了。”
“那……那影魂蛊一直留在体内,对中蛊者而言,除了被控制心神,可有什么其他的危害么?”
“只要施蛊者愿意,可以是任何危害。”
白玖心再次沉了沉。
无为说:“若喀叶教那人没有其他目的,只是单纯施蛊,建议你们与她和平相处,或许对于中蛊者反倒更好一些。”
“这怎么行……这太荒唐了……”白玖轻摇头,不接受这种办法。
她咬了咬下唇,看向无为。
无为说话直截了当。
“实话告诉你,我也没有什么办法,该说的我都已经告诉你了。”
这是下了逐客令的意思了。
白玖失望,走到门口时,忽想起什么,猛然转身问道:“既然影魂蛊是代替生魂入主明台,那是否可以将生魂强行唤回体内以驱逐子蛊呢?”
无为怔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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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叶舟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问她:“邓大人说什么了?”
白玖语气轻松:“邓大人答应和我一起找驱除子蛊的办法,我相信一定能成,你别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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