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坐直了身子,往椅背上靠着,视线投了下去,声音不急不缓。
“那你夫人怎么样了?可要请宫中太医去瞧瞧?”
“谢皇上关心,昨夜太医已看了,此刻已无大碍。”
“那就好。”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垂着眼,眼神笼在阴影里,不知在想什么。
刘彦照等了半天不见皇上说话,也不知该不该起身,正犹豫间,忽听皇上又开口:“昨夜大火你已知晓了吧?”
“臣知道了,臣有罪,若昨晚在场,还能协助救火。”
“既然你有罪,那就将功补过吧。”皇帝思虑了番,“烧毁了不少房子,势必要从国库拨钱去重修,就……由工部负责,你,监工。”
刘彦照怔了下,他一五营大将,怎么忽然给他这种风马牛不相及的任务。
他迟疑道:“皇上,可是臣年后很快就要返回江和大营了,怕是没有那么多时间监工……”
皇帝目光闪过一丝异色。
“你年前才给朕说,江和十分安稳,十年内都不会起大的战事,既如此,你不过几个月不回,又有何关系呢?”
“若你不在,其他各营将领便都不会守军了,那朕要他们何用?国家要他们何用?不如都回家种田养猪去罢了。”
皇帝目光停留在叶舟身上,“叶舟,你说呢?”
叶舟垂眸:“……皇上说得是。”
皇上又问:“听说你和唐裴修有些不愉快?”
“倒也没有……”叶舟刚要解释,就被皇上打断了。
“既如此,那刘将军在工部监工这段时间,他在兵部的职务就由你和唐裴修共同接管吧。”
叶舟与刘彦照俱怔了怔。
皇帝看向内侍,不容置疑:“去传口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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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什么呢,那么出神?”王氏看着拿着筷子半天不动的白玖,不由笑笑。
“大嫂,当时你院里出现好多虫子,那些虫子没有咬你,那有咬其他人吗?”白玖放下筷子,问。
王氏愣了愣,没想到她忽然又提起这事,忍不住皱眉:“吃着饭呢……不过大家都没什么事,唯有几个人碰到了,痒了几天,后头擦了药酒也就好了。”
“虫子最早是在哪儿发现的?房内何处?”
“你怎么忽然问这个?”
“大嫂,你仔细想想,这很重要。”
王氏仔细回忆了下:“好像……床底下?还是床尾……我只是睡了一觉起来,这虫子就到处爬得都是了。”
“怎么了?为什么说很重要?”王氏好奇。
白玖重新拿起筷子,无奈道:“为了不饿肚子,还是吃完再说吧。”
等吃完后,白玖将手帕包着的虫壳给她看了。
“我仔细对比了,这大概是一种虫子,就是那虫子褪去的壳。”
王氏有些嫌弃:“你捡这些作甚?”
“你怕吗?……大嫂……”白玖盯着她,眸中有些额外的情绪潜藏着。
“倒是不怕,虫子有什么可怕的,何况这些都是死物了,只是我不喜欢这些。”
“……那我收起来。”白玖点了点头,转而又取出一个灰色瓷坛子放在桌上,“我同叶舟拜访左府时,左夫人送了我这个礼物,看着有些年头了,别是什么贵重的古董吧?只是我没什么眼光,还请大嫂帮看看。”
“咦……这个,好眼熟啊。”王氏惊讶。
她将那拿起来仔细瞧了瞧,低缓道:“我家好像有个差不多的,比这大,样式和坛身上的花纹倒有些像,应该不是什么古董,只是比较新奇的物件罢了。”
白玖眼蓦然亮了下,又暗下去。
“大嫂……”她握住她手,神情有些复杂,“我有些问题很想问你。”
王氏见她如此,不由愣了下,笑道:“你问就是,难道还是一些难以启齿的问题么?”
白玖皱了皱眉,不知从何问起。
“怎么了?”王氏愈发好奇。
白玖斟酌着语句:“之前听大嫂说起,母亲早逝,大嫂是家中长女,不知可还有其他兄弟姐妹呢?”
“我父亲还有两房妾室,我的弟弟妹妹们虽妾室所出,我们关系倒还好,如今两个妹妹都快出阁了,两个弟弟在帮着父亲打理生意,我反倒帮不上什么忙了。”王氏道,“至于我母亲,我从未见过她,父亲说生我时难产去了。”
“怎么了?”王氏忍不住,“你今日奇奇怪怪,忽然问我这些。”
“大嫂……”白玖两只手握住她手,话语在唇间嗫嚅半天,还是放弃了。
她露了一个轻松的笑:“听说大嫂娘家生意做的很大,甚至连卒邬都去过了,我是有些好奇,不知以后可有机会去拜访。”
王氏不疑有他,笑笑:“原来为这事,这算什么事,你什么时候想去都可以,我们那宅子可大了,还有个宅子建在山下,里头有温泉呢。”
白玖心底叹了口气,闷得难受。
又没话找话地与王氏闲聊了番,才回了归华院。
左夫人说的那番话始终在她脑海中回荡,只是她不知该不该去证实。
“我与左宁离开卒邬的前一晚,我睡到半夜起来,有些渴,起来倒了水喝,忽听见门外有人轻轻敲了敲门,这大半夜的,实在令人有些害怕,我便没作声,谁知那人又敲了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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