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持住,守住灵台清明。”无为沉声。
“嗯。”
叶舟咬牙强撑着重新挺直了脊背,整个人似置身焚炉,如烈火炙烤。
无为屏息凝神,加快了速度,一气呵成落成了第二笔。
叶舟遭不住,头抵在墙上,喘息声如同要断了气。
“什……什么……东西……在我……身体里……”
他一字一字咬紧牙关,仿佛蹦出来的。
字字写着疼痛。
“是影魂蛊子蛊,你的生魂与子蛊同时被困体内,都出不去,若你能战胜了它,它便彻底蹦跶不了了。”
无为严肃道,“记住,不要屈服,始终保持神志清醒,子蛊离了原体,不过是秋后蚂蚱,抗过去了就是抗过去了,你算是替你兄长挡了这一劫。”
叶舟艰难转过身来,双目已红得欲滴血般。
“我哥他……没事了?”
“暂时应该没太大事了,不过生魂离体太久,说不好有没有什么后遗症,再看看。”
“白……白玖……”
“她……”
无为从袖中祭出一道符来,无火却自燃了。
只见那火团朝屋外飘去,仿佛风吹般。
屋外昏迷在地上的白玖,紧闭双眼,眼珠却剧烈晃动着,要醒来却难醒来。
浑身被汗水湿透,脸色却愈发苍白。
无为闪出门外,咬破另一只手指点在其眉心。
厉喝:“诸邪退散!正魂归位!”
白玖猛地睁大了眼,大口喘息着,仿佛溺水之人浮出水面。
无为低咳了声,嘴角溢出鲜血,原花白发已近乎全白。
他周遭精气骤然散去,人也晃了晃,似乎站不稳,不由得扶住了香案。
“前辈……”
无为摆了摆手,擦拭了嘴角。
“我没什么本事,都是祖师爷怜悯,借了力来,总要付出点代价的。”
“我去看看叶舟。”
白玖虚弱极了,扶住桌子腿无力且艰难地站起来。
叶舟却已到了主屋门口,靠着门框借力才能勉强站着。
他简单披了外袍,顷刻间已被汗水打湿。
“白玖。”他唤了声,终是抵不住体内如万千钢针刺痛的感觉,倚着门框跌坐在地上,留下了一串血迹。
“叶舟!”白玖大惊失色,跌跌撞撞地扑将过去,让他靠在自己怀中。
他双目紧闭,嘴唇失去血色。
她抚摸了下他的脸和额头,烧得厉害。
白玖哽咽:“前辈,叶舟对朱砂过敏,沾之则高烧不退,怎么办啊……”
无为紧锁眉头。
“不用朱砂这等至阳之物,实在难以困住子蛊与生魂,若撤了咒,子蛊会搅乱他五脏六腑的。”
白玖哭道:“可他这样下去也会死的……”
他说罢叹息一声,仰头望天。
一线生机实为一线,一线之外步步杀机与死局。
他肃然道:“白玖,破局之法只在叶舟身上,你记住,一旦符咒力量减弱,你必得及时加固,若他能挺过去,这局便有望破了。”
若是不能呢?……
他没再说,只转身离开了。
宁康院内一地狼藉,如同白玖此时心绪。
*
大夫已来了一回,开了草药方子,嘱咐每日两次煎服,只是效果怎么样不好说,有时也因人而异。
天黑了下来,归华院内点起了烛火。
白玖握着叶舟的手,守在床前。
汤药已喂过一次,似乎不起什么作用。
叶舟仍是这般高烧状态,昏迷不醒,时而却因疼痛发出闷哼声。
小碗和小钰也着急地什么似的,来回跑着忙。
小碗进来焦急道:“少夫人,花影说大夫人还没回来。”
“大嫂还没回来?”
白玖有些乏力地抬起头,脸色也难看得很。
“什么时辰了?”
“戌时多了。”
白玖皱眉,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她有心想算一算,如今神魂不稳,连凝聚心神都做不到,何况卜算。
她道:“派人去庄子上找找,再把花影请过来,我有话问她。”
“是。”小碗蹬蹬蹬跑去了。
“白玖……”叶舟声音极低。
“叶舟!”
白玖一个激灵。
叶舟仍闭着眼,侧躺着,因剧烈的疼痛忍不住蜷缩起了身子,汗如雨下。
白玖抱住他,凑得极近,声音有些颤抖。
“叶舟……叶舟……你听得见我说话吗?叶舟。”
“嗯……”
他战栗着身子,拳头紧紧捏着,仿佛从喉间挤出来的话,“你别……担心……”
他如今感受是仿佛有人拿着一根钢针,往他心口一针一针地刺,每次都被什么阻挡回来,稍微停一会儿,这种剧痛感又转移到脑海。
生不如死。
那不如死了吧,一了百了,就此解脱。
他往往不受控制地会忽然冒出这个念头来,又被他强压下去。
随着时间往后推移,这种感觉却越来越强烈,他越来越控制不住。
他希望甩掉这个念头,他没有什么死的理由,他一点也不想死。
可他的思维仿佛深陷泥潭,每一步都无限凝滞。
泥潭又如寒潭,寒气深入骨髓,裹住了他,使他冷得打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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