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府大夫人是随着婆母来的,闻言更是讽刺道:“一想到今后要与这等货色同坐一席,就令人作呕!”
听着这话,杨氏的脸顿时涨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是她一辈子洗不掉的污点。
其实原本不是她的错,被殃及的池鱼,遭受无妄之灾,人们不该揪着这点压踩她。可她错就错在身在泥淖,憎恨不是对着罪魁祸首,而是将脏污泼向另一位无辜的女子,那么遭受对方和站在对方阵营之人更加猛烈的反噬,也是理所当然。
然更加令她内心煎熬的是,即使话再难听,这些夫人们并不是故意在针对她,因为没人将她当回事,只是顺带而已。
定国公夫人目光威严:“云阳侯,你也是进士出身,苦读多年圣贤书,该知道远臭进香的道理,轻容所言,若一切属实,她不仅没错,你还需给我们一个交代,给西陵侯府一个交代!”
景王妃也义正言辞道:“西陵侯替大顺戍卫边关,尚家男儿战死沙场,他的女儿嫁入京城若受这般欺辱,那是在寒西北边关将士的心,朝廷也不能坐视不管。”
云阳侯没想到尚轻容会这么咄咄逼人,连这种陈年旧账都要翻出来,甚至出口恶言,心中愤怒由生,快速地想着对策。
然而尚轻容岂会轻易放过他:“你别把人当傻子,方文成,你若还是个男人,就将你拙劣的借口都收起来,把真实意图道明!当着众人的面将那日跪在我面前,那番野心勃勃的话再说一遍!你敢吗?”
尚轻容每质问一句,声音便响亮一分,对着云阳侯的面往前踏一步。她一身火红,如烈火骄阳,哪怕手上没有握着剑,可是气势逼人,云阳侯下意识地后退起来。
这如何能说?
如此步步紧逼之下,云阳侯突然后悔了,说来他原本也未曾想过要休妻,实在是尚轻容逼人太甚所致。
“侯爷!”
忽然身后传来一个急切而虚弱的呼喊,云阳侯回头,见到杨氏摇摇欲坠的身影,脸颊上的巴掌印还未消退,一脸凄风苦雨地望着他。
一个激灵,他顿时反应过来,此刻若是退让,今后他如何在京城立足?尚轻容可是将他的后路给堵死了。
云阳侯突然站住脚跟,福临心至,狠狠一甩袖子道:“说一千道一万,这都是过去的事,再谈这些有什么意义?不管如何,映雪如今已经恢复了身份,可你因妒残害妾室和方家子嗣却是事实,她脸上印子还是你派人掌掴的,整整三天都未曾消退,而瑾玉,至今卧床不得起身,他可是方家的子嗣!我就是因此,才实在看不下去!”
而随着他的话,杨氏凄然地走出来,缓缓跪在中间,扬起红印依旧的脸,向着周围磕了一个头,最终对着尚轻容哽咽道:“夫人,卑妾自知对不起您,也不敢奢望您的原谅,要打要骂皆是我该受着,我知道即使死在您手上,也是我下贱,谁让我情不自禁,咎由自取呢?可是……可是孩子是无辜的啊!”
她猛地抬起头,目光直视尚轻容,含着泪,“瑾玉他也是侯爷的血脉,与大少爷是同根兄弟,冤有头债有主,您不该对他下这么重的手!”
杨氏快速得看了周围一眼,见所有人都皱眉看着,没有人打断她的话,于是便膝行两步,匍匐在尚轻容的脚下,睁大通红的眼睛,更加可怜道:“夫人,我带他回府,不是想求什么,只是想给他一个身份,一个父亲,让再也不会因为没有爹受到旁人的欺凌,只是想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啊!”
她的眼泪随着越来越高的声音迸发,单薄的身体在不断颤抖,似乎害怕极了,可又满腹委屈不得不说,是以泪脸满面激动地喊道,“他不幸托身在卑妾的肚子里,就做好了替母还债的准备,可您就是斥责他,也好过杖责!他才十四岁,要考秀才的,他将来自会寻找出路,不会威胁到大少爷,还请夫人给他一条生路,一切都冲着卑妾来吧!”
她鼓起勇气伸出手,要拉住尚轻容的裙摆乞求,可后者嫌恶地后退一步,不让她碰触,这番颠倒黑白的话真是如同烂泥一样,接不是,不接也不是,将她恶心透了。
“滚开!”
杨氏咬了咬牙,将怨愤压下,余光中,她忽然见到远处匆匆赶来的身影,于是大胆一计上心头,目光决绝,趁此机会突然从地上站起,冲着祠堂边上一棵高大柏树而去。
“夫人若不肯,那我便以死明志!”
“呀!”
这一变故,让周围都惊叫起来,几位老夫人都从椅子上站起来。
“映雪!”云阳侯惊得伸出手,可是因为离得远,他反应又慢了一拍,竟没有拉到人。
“拦住她!”景王妃当机立断大喊道。
尚轻容目光一凌,立刻追上去,虽然她恨不得这女人死的干净,不过却不能在这个时候自尽。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忽然另一个人迎头而来,将杨映雪一把搂住,神色着急万分:“小妹,你别想不开啊,哥哥来了,没人再能欺负你!”
来人竟是杨泊松,杨家长子,而落后一步的则是杨慎行。
他们从外走向祠堂,杨氏刚巧冲向祠堂外的柏树,相向而行,自然快一些。
惊虚一场。
只是方瑾凌站的远,便看得清,一般人真要自尽哪儿能挑那么远的一棵树,祠堂大门前两根漆黑大柱子难道是撞不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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