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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所有!不想当的都成了孤魂野鬼,土匪们一刀一个送去见了老天爷。
    寒冬的存粮吃完,山上树皮草根啃完,当他们准备朝动不了的老人孩子下手的时候,开春的商队来了。
    死自己的命还是死旁人的命,这个选择太容易了。
    流民没读过什么书,不懂什么道义,唯独几个认得字的也都沉默下来,叹息一口文绉绉的谁也听不懂的话。
    那些商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将所有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就希望能留一条命。
    可是土匪头子说了,一旦放走,就没商队来了,那时候谁站出来给大伙儿当粮食?
    王麻子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和婆娘给人啃吃,别人自然也不肯,所以谁都不敢站出来。
    这些商人都死了,睁着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模样恐怖极了。
    土匪头子本还想将尸体拉走当储备粮食,可最终旁边的一个赵姓秀才劝了一句,才不甘情愿地将尸体丢入山坳下。
    王麻子知道,一旦真吃了人,流民之中就不会仅仅只吃这些倒霉蛋,孩子女人,一不留神就被人拖走了。
    那时候,才是寺庙里的大师父口中的人间地狱吧。
    可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那赵秀才说过,城门不开,那样人吃人的日子还是会到的。
    王麻子很奇怪,为什么这样有学问的人也沦落成了土匪,只是赵秀才不说,他也不问,雍凉的人来自天南地北,总有自己不想说的故事。
    他让婆娘看紧孩子,偷偷给她藏了把刀,当有一天他出去找吃的回来时,看到婆娘凌乱着头发愣愣地看着他,手里的刀染了血,旁边躺着一个抽搐的男人,二丫哇哇大哭被儿子抱在怀里。
    王麻子二话不说拿起老婆手里的刀结果了那个男人。
    婆娘说,隔壁大强家的小花没了。
    王麻子抱起二丫的手一顿,然后婆娘又说,换了两个窝头回来。
    那绝望的模样,王麻子一辈子都忘不了。
    怀里的二丫连哭声都停了,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小小的身体浑身颤抖。
    王麻子看着儿子,看着自己的女儿,他很清楚真到那个时候他也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日子一天天挨,气氛越来越死寂,忽然出去放哨的回来说看到了车队,好长的车队,是个官,来雍凉了。
    抢着商队那点东西,根本不够所有人分,大家依旧是忍饥挨饿,听说这次光马车就好几十辆,瞬间,整个山头都热闹了起来,一个个眼睛里放光。
    赵秀才仔细问了问,他不知道这官是谁,但是他知道定然是个大官,还是来自京城皇帝老儿下的大官。
    土匪们听着这话有些犹豫要不要抢,听说有官兵把手,足足上千人,万一杀了这大官引来朝廷镇压就完了。可是一直不忍心杀人的赵秀这次却劝说着土匪下山,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不如拉着那些狗官一起死,万一成了呢?
    土匪这次听了他的话,因为那一车一车的财物,所有的流民也听他的话,因为那车上丰富的粮食。
    他们埋伏在山坡后,像以往那样等着车队过来,然后蜂窝般冲下去。可是这次,对方警觉,似乎发现了不对劲,这长长的车队就这么停下来。
    这哪儿能让他们跑了?
    所有的流民都抓着手里的武器,包括王麻子,像红了眼睛的狼追赶过去,翻过山坡,近了,然后——
    他们看到一字排开的骏马,穿着轻甲带着头盔的士兵手握着长枪,举着盾牌,在一声令下之后,将冰冷冷的枪尖对准了哇哇的流民,乌泱泱的一大片,他们岿然不动。
    王麻子见此,心拔拔凉。
    *
    这厢尚稀云的目光冰冷地望着冲在最前面的流民,她清晰地看到一张张狰狞的脸在看到这整齐的骑兵下,明显愣了愣,然而喊杀声中,他们依旧疯狂地冲过来。
    她测算着距离,眯起眼睛,终于抬起了手,挥下的刹那间,身边的亲随一声呐喊,“冲——”便使劲拉起缰绳,双腿一夹,带头奔驰出去。
    马蹄隆隆踏在夯实的地上,上百名骑兵,不断策马扬鞭,跟随在尚稀云的身后形成一道尖锐锥刺,锋利地撕开流民大潮的口子,如剪刀裁布,毫无凝滞地将分割开来,瞬间打破了流民的张牙舞爪。
    尚初晴选择的战场相对空旷平缓之处,周围虽有山坡,虽有凹地,可是这大西北不比江南丘陵起伏,尽可以让骑兵发挥作用。
    这地方,骑兵相对于步兵本就拥有绝对的优势,甚至无需动用长枪,几经来回奔驰冲撞,就直接将这盘散沙般的流民脚步给放缓了下来。
    他们面露恐惧,马蹄未至,便自发躲避让开,推搡之下,更加混乱。
    原本如流水倾泻而来,如今就好似泥潭停滞不前。
    流民入寇人数太多,自会选出一队队的头目,如今他们正不断扯着嗓子将自己的手下召集起来。
    谁是首领,一望便知。
    当手握着大刀,面相凶恶的匪徒不断驱赶着手下人撞向骑兵的马腿,尚稀云目光一凌,直接握起长枪,驱马奔驰,接着高高扬起手臂,奋力一掷,尖锐的枪尖一闪寒光,只听到一声惨叫,那头目瞬间被刺穿了喉咙倒地身亡。
    这一变故刹那间吓到了他身边众人,喧嚣之中引来了短暂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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