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对峙之下,冯阳终于不情不愿地命令道:“都放下武器。”他神色狰狞,眼里是满满的不甘。
铿锵声落下,刀剑碰了地。
直到这个时候,卢万山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居然被宁王这小子摆了一道!
对方根本就没想过剿匪,而是为了降低他的戒备,好抓住他!
抓他?
看走了眼,这还没到雍凉城竟想着当雍凉的主人!
想到这点,他差点咬碎一口牙。只是如此形势,他不得不让自己冷静下来,高喊:“宁王殿下,下官究竟所犯何事,让您如此不满?下官好歹也是四品朝廷命官,殿下就是要处置,总得有个说法吧?”
他本是想抬头,可是脖子上纹丝不动的刀让他不得不垂头对敌。方才侍卫毫不留情的一脚,让他的膝盖直直磕在地上,似乎碰到尖锐的石头,传来火辣辣的痛。
他面露痛苦,想要挪一挪膝盖,然而不过是刚动了一下,脖子上的刀就压下来,侍卫凶恶地警告道:“老实点,别动!”
从来没有如此憋屈过,卢万山对地的表情一片狰狞。
然后他听到了车门打开的声音,一脚接着一脚,来人不缓不急地下了马车,接着眼前出现了一片玄色的衣角,以及绣有祥云龙虎的长靴。
“还得要说法,每个狗官都是这么厚脸皮吗?”一个疑惑的声音从上头传来,“自己做过什么混账事自己不清楚?”
这吊儿郎当又不讲究的话,让卢万山恨得牙痒痒,他说:“若是因为流民冲撞,惹殿下不快,下官立刻派兵镇压,请您高抬贵手,恳求给下官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万万不要伤了和气。”
冯阳听此,也立刻积极道:“殿下,末将愿领兵,铲除斗金山刁民,给您出气!”
刘珂的目光瞬间冷下来,包括周围的侍卫也面露寒霜,暗怒不已。
他们是见过流民面黄肌瘦的惨样,见过为了不浪费一滴粮食,舔干净空碗,也见过为了给妻儿留一口吃的,自己甚至只是闻一闻香味就藏下了饼。而这两个狗官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将这些流民的苦苦挣扎,努力维持的性命轻易抹去。
谁给他们的权力?
马车里,紧张不已的方瑾凌顿时愤怒的捏紧了拳头,就冲这翻话,杀他们一点也不冤枉!
甚至极端一些,就这么痛快地让他们死了,还便宜他们!
刘珂笑了,他气笑了,目光一一扫过战战兢兢的官吏,好奇地问了一句:“你们觉得这主意好吗?”
他想知道究竟还有多少猪狗不如的东西,好一块儿宰了!
站在最前的同知见到刘珂似笑非笑的目光,不由地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明明看着不过二十的年纪,然而五爪金龙爬在肩,金冠熠熠生辉,一出场就敢拿下卢万山和冯阳,这份逼人霸气让人无法小觑,甚至不敢直视。
“问你话呢,看什么,想跟他们一样?”不耐烦的声音让这位其实没怎么读过书的官员顿时噗通跪地,战战兢兢回答:“宁王殿下,下官已为……卢大人并不知道殿下大驾,否则定不会由着刁民肆虐,必然十里相迎,请殿下入城,所以……不知者不怪,还请殿下恕罪。”
他说完,没敢抬头,但是其他官吏却见刘珂挑了眉,看不出高兴也看不出不高兴,但视线扫过来,玩味道:“你们呢?”
“殿下金贵之躯,千里迢迢而来,又受了惊吓,生气在所难免,卢大人和冯将军失察,罪责难免,不如让他们将功折罪?”
“殿下,卢大人向来兢兢业业,恪尽职守,雍凉一因事务离不开他,还请殿下大人大量,宽恕他吧。”
“是啊,是啊,请宁王殿下开恩。”
“请宁王殿下开恩。”
一个一个就这么求情起来,有的情真意切到红了眼睛,跪在地上直磕头求饶,恨不得以身相待。
若不知道卢万山是个什么德行,还真以为是个奉公守法,为国为民的好知州。
没一个提一句那些可怜的流民,都是刁民,恶民,暴民!
“真是一点都不让本王意外。”刘珂长长一叹,抬抬手,“行吧,都别说了别说了,爷再听下去,肺都要气炸了。罗云,既然诸位如此忠心耿耿,那就有一个是一个,全送下去陪卢大人吧。”
“是,来人,拿下!”罗云一声高喊,士兵们立刻将这群官员围住。
至此,卢万山终于明白宁王不仅要给他下马威,而是真的要杀了他!
想到这里,他眦目欲裂,不顾脖子上的刀,猛然抬头,对着刘珂大吼道:“宁王,无故残杀朝廷命官,王法何在?”
刘珂可笑地回头,“哟,你跟爷谈王法呀,那射杀流民的时候你怎么不谈?”
居然是为了流民!
一个从京城被贬到蛮荒边陲的皇子,居然还有心思替这些贱民伸张正义,卢万山感到意外的同时,只觉得分外荒谬。
然而可笑的是,他就是碰到了。那些流民倒是长了脑子,居然能抑制贪婪喊冤,然而卢万山心中嗤笑,可难道他会坐以待毙吗?
卢万山于是抬起头,脸上是一片大义凌然,振振有词道:“可下官也是迫不得已,流民动乱,撞击城门,危及城内百姓,下官无法,为了数十万雍凉百姓的安定,只能舍弃他们!宁王殿下,全城百姓能够作证,请您明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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