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尚稀云说:“可新政开始了。”
进京一趟的好处,便是知道了朝廷动向,杨慎行已经入阁,执掌权力,为了缓解朝廷赤字压力,必然会有一系列举措。
双胞胎问:“跟我们影响大吗?”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望向了高学礼,后者斟酌着说:“若是所料不错,新政之中就涵盖了军改之策,将关内军队精简,裁去五十以上的老兵和体能不足的弱兵,合并军营,减少吃空饷的现象,以此缩减军费。同时各路设置正副将领,训练当地士兵,不再各处流窜。”
“这听着似乎是一件好事啊?”尚无冰问道。
方瑾凌也不由地点头,大顺已经过几代,历时百余年,其实人口比开国多了许多,军队也是一样,因为军饷,很多老去的士兵也没有退伍,军中依旧留着他的名额向朝廷要银子。
钱多金摸了摸下巴,“但好像跟咱们沙门关没什么关系。”
高学礼叹道:“朝廷改制武举,从各地提拔年轻将领,置于各路,让年老体衰者退出前线,坐镇大营,以求老带新,解决将士青黄不接之象。”
此言一出,屋内纷纷沉默下来。
“其实这也是个好策。”陈渡道。
尚初晴冷笑着问他:“那么是你能接替祖父,还是我能?”
西陵侯七十的高龄,哪怕他自己也得承认即使老骥伏枥,亦不如当年,最近几年对战匈奴,他已经甚少出战了,都是指派孙女和孙女婿前去。
陈渡说不出话来,因为他不知道。
高学礼说:“父亲曾言,杨大人虽有私心,行事瞻前顾后,可与他一样皆抱着一颗富强大顺,安定百姓之心,所以才会跟父亲志同道合,一力拥护新政。在下以为,新政复杂,条例众多,涉及之广,必然要先有一个安定的环境,边关稳定乃重中之重,所以哪怕祖父因为新政卸下重任,他也应当会支持大姐夫接替祖父衣钵,以此安定尚家军。”
他目光中带着希望,看向了首座的西陵侯。
西陵侯说实话与杨慎行并无任何交集,只是看尚轻容和离之中对方所作所为,实在让他鄙夷,很难想象此人真的能为国为民,以大局为重。
不过朝廷大事毕竟与后宅内院不同,倒也不好随意评判。
然而这个时候方瑾凌突然出声道:“不会。”
掷地有声,毫无迟疑,一时间所有人都一同看过去,包括高学礼。
他问:“表弟有高见?”
只见方瑾凌望着高学礼,抬了抬手道:“二姐夫,虽然高大人已逝,但是你作为大人的独子,必然继承了他的遗志,对新政的见解强于一般人。如今皇上召回了杨家,平了反,高家也一同在赦免之列,杨慎行入阁,执掌大权,广邀天下有志之士,有才之人共同推行新政……请问,他可曾邀请你?”
方瑾凌这一问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高学礼更是神色怔然,手脚一凉。
“他没有,甚至都没有想皇上提及你。”方瑾凌略微冷漠地说。
“为什么呀?”尚小雾有些不明白。
尚稀云心疼地看了眼丈夫说:“以高大人的威望,加上学礼的才能,你让那些拥护新政之人听谁的呢?”
“啊,他难道怕二姐夫分他的权吗?”
这就要问杨慎行自己了。
过了一会儿,高学礼找回自己的声音,“父亲曾言,新政若推行忌讳朝令夕改,意见不一,或许杨大人是怕我与他有争议吧。”
但是这话没有任何说服力。
方瑾凌看着这位二姐夫,心道是个心肠很软之人,有君子度量和善良,只是这么多年的流放生涯,似乎还未让他认清现实的残酷。
他转头问西陵侯:“外祖,我们是度过了春节,元宵之后才出发北上,又在雍凉逗留了数日,方到达沙城,而爹娘和离却是在春节之前,历时三个多月了,可有杨家赔礼道歉的信件?”
西陵侯冷冷地说:“没有,那老小儿什么表示都没有,岂有此理!”
方瑾凌于是望向脸色已经发白的高学礼,“二姐夫,若真有意安定西北,是不是先该跟外祖,沙门关的大将军商量人选呢,顺便也能借此缓和彼此的矛盾?”
“知意。”尚稀云握住高学礼的手,安慰地唤了一声。
高学礼摇头苦笑,“是我想当然了,还是表弟看得透彻。”
方瑾凌拱手一谦,因为造成这后果的也有他的一份功劳,他说:“其实,就是杨慎行能够摒弃前嫌,端王也不会让他这么做的,他没有选择。”
尚初晴凉凉地接口道:“能将手伸进西北,十万精锐的兵权,傻了才会放过。”
陈渡只是养子,孙女婿,没有尚初晴,没有西陵侯,他身份上是压不住的。而尚初晴她们七姐妹,单一条女子,就足够将兵权从她们夺走了,西陵侯没有任何理由继续握着兵权。
这是一块肥肉,在寒灾之下,匈奴自顾不暇,再好没有的机会。
“真是不公平!”尚未雪狠狠地拍了一下扶手。
这时,西陵侯沉声道:“若是朝廷选派的将领有那个本事,老夫认了也罢,可是……”没有。
匈奴是几百年来中原之国的大患,疲弱无将的时候甚至送公主和亲,乃至割地都有。西陵侯在儿子接二连三战死的时候不是没想过放弃,但是谁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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