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珂听此,四平八稳地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有,凌凌说有才没才,先做件实事来看看,能者居上。”
“那这实事是指……”
刘珂唇角轻轻一勾,“推行新政,下乡入民。”他将尚瑾凌所商议的计划解释了一遍。
云知深听完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道:“此事非吃苦耐劳者难胜任,只是这样怕会有所怨言。”
“屈才?”
云知深颔首:“看来殿下早有所料。”
“叔儿,什么叫屈才,我就一个天高皇帝远的雍凉城主,不用争权夺位,也不用阴谋算计,唯一的正事就是让城里的百姓生活好一点,人口多一点,仓库的粮食满满当当,银库的银子别缺,这就够了。那种所谓的治国还是治世的人才,我真不重要。至于治民……”刘珂不屑一笑,“那倒是先往百姓中间去啊,别嘴上说说什么民间疾苦,结果连粮食怎么种出来的都不知道,那这种能人有个屁用?本王给他们机会去了解民众,若是不肯,那行,出城往南去,找景王和端王,他们稀罕这种侃大山的人才。”
刘珂连讽带刺的一番话把云知深给逗笑了,以至于脸上的褶皱都加深起来。
“难道我说错了?”
云知深摇头:“不,很对。真难得殿下有这样质朴的想法。”
分开两三个月,云知深再见到刘珂的时候,总觉得这孩子身上那种愤世嫉俗,乖张叛逆的戾气消散许多,虽然依旧是那副臭德行,一张嘴吐不出什么好话,但不得不说人真的变得沉稳许多,好像脚踩在了实地,让人终于能够放心了。
“没办法,身边有个天天将百姓利益挂在嘴上的人,不接地气点儿不行,万一被嫌弃了怎么办?”刘珂说着很无奈,但是眼里却分外自豪。
这个人,云知深一猜就准,他笑着摇了摇头,“尚小公子岂是这么狭隘之人,殿下如此重视他,他自然投桃报李。既然殿下已经决定,那这些人便就此安排吧。”
“叔儿,你就这么告诉他们,想要重任,就得拿出本事来看看,否则丢的可是外祖的脸。”宁王就是这么霸气。
云知深含笑点头。
事情已了,夜已深,云知深不便久待,就起身告辞,不过临出门前,他忽然想到一事,回头道:“殿下,我有个不情之请。”
“啥事?”
“尚小公子县试的文章可否容我一观?”
刘珂还以为什么要紧事,没想到只是看个卷子,这有啥,刚要答应,忽然转眼一想,不由地看向云知深,“叔这是要……”
云知深淡笑道:“虽然我离科举已经过了二十年,不过文章一通百通,重新拾起来应该也不算难事。”言语之中充满了自信,仿佛回到了当初意气风发,挥豪笔墨斥方遒的年纪。
刘珂顿时恍然,面前的这位还曾是载入史册的三元及第啊,至今还是科举场上的一个传奇!
高学礼到处托关系想给尚瑾凌找个好老师,试问还有比状元郎更好的吗?
若是尚瑾凌跟着云知深做学问,哈,沙城还回去干什么,可不得直接留在雍凉,甚至三天两头得来王府做学问?
话说回来,刘珂也算是云知深半个学生,尚瑾凌岂不是得称他为师兄,师兄师弟什么的,亲近不是正常的?
想到这里,刘珂顿时兴奋起来,搓着手问:“叔儿怎么忽然生出收学生的想法?”
云知深回答:“若真是个好苗子,为长远计,的确需要传道受业之师。只是殿下如此倚重他,又是拉拢西陵侯府的关键之人,这老师就不能随便选,思来想去,也就只能让我这残破之身勉强教导了。”
“可是这样一来,您的身份怕是得泄露了。”刘珂道。
云知深不解地看着他,刘珂面露惭愧道:“我跟凌凌说过二十年前那场冤情。”
云知深惊讶地看着他,然后眉头紧皱起来,“殿下,您鲁莽了,万一泄露出去……”
“凌凌不会说的。”刘珂想也不想地保证道,“而且当时情景,以他的聪明才智已经猜到了一半。”具体来说,已经被套出了一半,既然如此,刘珂就干脆和盘托出,躺平了。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没错,不然他俩怎么能这么亲密无间呢?
“不过我没说那状元是你,但是叔儿要收他当学生的话……那就不打那啥招了。”刘珂提醒道。
云知深听此,面露犹豫,他的伤疤太深了,稍微一碰就会痛彻心扉。
“容我再想想,殿下莫要多言。”
刘珂点头:“好。”想了想忍不住问,“那卷子你还看吗?”
“先看看吧。”云知深走了,步履有些蹒跚沉重,刘珂看着,心中微微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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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日,果然如尚瑾凌所言,刘珂没来找他,双胞胎一边放心一边还纳闷着,一天往门口溜达了好几遍。
尚瑾凌见此,不禁失笑道:“六姐,七姐,他来,你们跟盯贼一样,他不来,你们又念叨着,究竟是希望他来还是不来?”
“当然是不来!”尚小雾一口回答,“不过总觉得有鬼。”
“都是有正事的人,哪有那个闲情功夫想这些。”尚瑾凌看着她俩进进出出,说,“你们若想出去就出去吧,不用拘在这里,还打搅我看书。”
“那不行,姐夫不在,万一他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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