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瑾凌能凭这两三个月就将人往务实亲民方面引导,着实不容易,当然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这位的学问是没救了。
想到这里,云知深道:“殿下,他若知道我是谁,怕是不乐意随我做学问了。”
刘珂一脸纳闷,“为啥?”
云知深闷咳了两声,然后端起边上的茶水润了嗓子说:“我乃罪人,已死之人,就是隐姓埋名也是藏头露尾的朝廷要犯,与我牵扯一处,于他仕途,于他前程都极为不利。”
云知深说这话的时候,面无表情,隐忍的痛苦已经让他麻木了。
刘珂听此,摇了摇头,满不在乎道:“叔多虑了,我的身世我也没瞒着他,若是我那混账老子不给我娘平反,就凭苟合之子我也不可能更上一步,而且得罪了景王和落英宫,那对母子就绝对不可能放过我。可就是这样凌凌也没放弃我呀,不仅鼓励我给我信心,而且等到朝廷对西陵侯的调令一下来,整个西陵侯府就在他的推动下上了我的船,我和他是一体的,所以叔儿,他知道是非好歹,别担心。”
云知深见刘珂全然信任,自然相信尚瑾凌的为人,可是他又如何舍得拖累?
见云知深面露犹豫,刘珂的目光不由地落在那四张卷子上,“凌凌写的是不是特别好,让您很心动?虽然雍凉的书生不能京城比,但是案首,应该有几把刷子吧?”
云知深诚恳道:“除了最后一场诗词稍欠火候,其余堪称典范。”
刘珂一听,眼睛都亮起来,能得云知深这样的点评,据他所知,京城那些自诩过人的才子也没这样高的称赞,他啧啧两声,“真不愧是我家凌凌,长得好看,人又聪明,文采又佳,完美。”
谁能不喜欢?除非眼瞎。
云知深不知刘珂心思,只是认同地点了点头,少年人见过一面,难以忘记,“就是这样我才不忍心呀!我本以为高学礼不过举人,方文成虽进士出身,但心思不在嫡子身上,尚瑾凌就算再出色,十五的年纪,笔触总会显得稚气。”说到这里,他轻轻一叹,“我自持才能,以为在旁指点与他多有好处,可没想到他竟有这样的天赋,说实话,万里挑一不为过,高学礼只需将这四份卷子送出去,自有大家争相惜才来收徒,选个德高望重,影响深远的,比我好上太多了!”
刘珂顿时听明白了,苗子太好,尚瑾凌选择的余面太广,根本没必要挑个连名字都不敢说的人当老师,原本云知深看在刘珂的面上愿意指点是尚瑾凌的荣幸,可如今反倒是云知深自行惭秽了。
可看云知深的样子是很心动的,刘珂想了想道:“那就让凌凌自己选吧,我先不告诉他是谁,让他自己意会,以后拜不拜师也随他,就是委屈云叔了。”
云知深颔首道:“也可。”
“那我去告诉他,明天他就走了,正好在他回来之前好好考虑。”
尚瑾凌一个午休之后,不出意外地就等来了刘珂。
听着刘珂传达的意思,他若有所思地问:“云落先生愿意指点我?”
“这不是听说你暂时没有好老师教导吗?叔儿看过你的卷子,赞不绝口,说你写的堪称典范,便有些心动,就让我来问问你的意思。”
“这么高的赞誉,我可愧不敢当。”尚瑾凌谦逊道。
刘珂摆了摆手,“你太谦虚了,京城那些学子,他们写的文章,连端王都觉得好,所以广为流传,可到了叔面前,也不过得到看得过去这四个字而已,所以凌凌,你已经非常厉害了。”
然而尚瑾凌却摇头道:“我有自知之明,文采说实话却是不怎么样,这考题也简单。”
“文采这东西,叔说过都是虚的,重要的是……全篇的凝神立意,这需要见识和天赋。”
尚瑾凌一听弯起唇角,心说那是当然,四书五经,后世多少专家学者推敲词句,以辩证的思想来总结积极和消极的意义,他站在这些伟人肩膀上,观点立意当然也更加完善先进。
不过他奇怪的是刘珂居然会来当说客,“听殿下的意思,云落先生应当是一位大家。”
刘珂哼哼两声:“若是叔没遭难,定受天下读书人追捧,载入史册。”
尚瑾凌顿时恍然,“哦……真是厉害。”这样的人物居然会在刘珂身边,好像没道理呀。他思忖片刻,忽然问:“殿下,还记得咱们来雍凉的时候,您递给我的三份礼单吗?”
“怎么了?”
“最打眼的就是三倍的药材,您之前说过,身边有两个病秧子要养,既然当初将一倍的药材送给我带去西陵侯府,那其中一个必然是我。”
刘珂没反驳:“当然。”
“那另一个就是云落先生喽?”
刘珂看尚瑾凌一双乌黑的眼睛盯着自己,满脸的笃定,不禁眯了眯,端起边上的茶,笑起来,“凌凌,你这是又在套我话了。”
尚瑾凌微微侧了侧脸,故作惊讶道:“殿下,这不能对我说吗?”
明知道对方在装巧卖乖,但刘珂就吃这一套,“没什么不能说的,你猜对了。”
尚瑾凌心下稍稍得意,但是不得不吃惊刘珂对这位幕僚会如此重视,云落……他在京城虽然不久,却没听说过这个名字。而且这样有来头的人,就甘愿呆在刘珂身边出谋划策,就更可疑了。
遭难,遭了什么难?什么时候遭的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