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慎行也不管粉饰话,只是恭维道:“殿下如此深明大义,大顺之福。”
“哈哈,杨大人谬赞,倒是这西北大军,有些可惜。”免役法如何,端王并不关心,只是这军改法,本以为能安插些人手,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杨慎行安慰道:“西北大军乃是大顺最强大的一支军,皇上若想坐稳江山,必然不会放任两边伸手,殿下无需可惜,至少景王也无法染指。”
端王颔首:“是啊,这个结果也算是尚可吧,不过却便宜了老七,一个人在雍凉当王不说,如今又有西陵侯相助,可真是悠闲自在,让人羡慕。”
“西陵侯手上只剩五万玉华关,不足为惧,反倒是殿下,军改之下,各路置将,倒是可以考虑人选了。”
“哈哈,正是。”端王大笑起来,拍了拍杨慎行的肩膀道,“本王幸好有杨大人啊!”
杨慎行谦逊行礼,恭送他离开。
晚些时候,杨慎行坐在书房里,打开抽屉,拿出那份来自沙城的信件,抽出其中信纸,本是要打开一观,可是最终还是缓缓地放下来,目光复杂深刻。
这时,门口响起一个声音,“外祖。”
杨慎行将信放回抽屉,然后高声道:“进来。”
方瑾玉走进书房,对着他行礼。
杨慎行温和地问:“不是说同窗请客吃酒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方瑾玉笑道:“都是读书人不敢耽搁太久,交流几句便回来了。”
杨慎行欣慰:“也好,国子监内都是品学兼优之人,你也当勤勉。”
方瑾玉口中称是,“瑾玉明白,读书日日不敢懈怠,争取早日中举,替外祖分忧。”
听此,杨慎行笑道:“你小小年纪有这份心,老夫欣慰极了,既然如此,那就回去歇着吧,还是有其他事?”
方瑾玉犹豫了一下,然后问:“听同窗言,息苗法也即将推行?”
杨慎行端起手边的茶盏,随口道:“正在成算,怎么,你有建议?”
方瑾玉摇头,“不,有外祖在前,岂敢班门弄斧,只是……”他面露为难,似乎难以启齿。
“怎么?”
“听说三司条例司正在网罗天下英才,外孙不才,想举荐一人。”方瑾玉说完,便垂下头,不敢看杨慎行。
杨慎行拨弄茶盖的手一顿,抬起眼睛看向他,意味不明道:“你举荐?”
“是。”方瑾玉有些怯意,但想到今日放下的海口,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外祖,他与太仆寺卿有亲,本身已有举人功名,所以也附和您的要求……”
杨慎行放下茶盏,打断了他的话,“瑾玉。”
方瑾玉一滞,“外祖。”
杨慎行温和道:“好好读书,你刚入国子监,莫要太张扬。”
“外祖,不是我……是他找到我这儿,求个人情,今日吃酒,同窗都看在眼里,我若不答应,不就……”方瑾玉为难道。
杨慎行岂是不知道什么情形,他看着方瑾玉,那张与方文成肖似的脸,俊俏文秀,又年纪轻轻已是秀才功名,来日是大有可为,很受杨慎行喜欢。
不过,庶出的刺一直在这孩子的心里,自卑却自负,读书杨慎行并不担心,就是这心性太过浮躁虚荣。
“瑾玉,今日老夫若应了,来日必然还有太常寺,六部,甚至是监生走你这儿的关系,那时,老夫该如何?也一并都收下吗?”杨慎行耐心地反问。
方瑾玉道:“就这一次,下次,我定然拒绝。”
“有何好处?以你马首是瞻,还是……”
方瑾玉闻言脱口而出道:“他愿答谢万两……”一出口,在杨慎行危险的目光下,他顿了顿,解释道,“其母商户,家财万贯,并非不义之财……”
“下去吧。”
“外祖。”
“下去!”
方瑾玉咬了咬唇,看杨慎行已经冷下的态度,不由地问:“外祖,外头都在传您为端王敛财,以报当初尚家卷走的十万两,推行新政也不过是为了鼓自身腰包。”
杨慎行怒道:“胡说!”
方瑾玉一下子跪下来,扬起下巴,一字一句道:“是胡说,没有谁比我们杨家人更清楚,您从来没收外头一分银子,可为什么您就是不澄清此事?凡新政上下涉及的官员,哪一个不是捞银子,您如此坚持,谁又看得到?这一万两孙儿推辞了,可是没人相信您不想要,而是觉得我一个寄居在杨家之子,在您面前说不上话!”
杨慎行听此气得一掌拍在桌子上,“我是一步错,步步错,要不是为了当初你母亲一己之私,否则……”话未说完,他便停了下来,看着握紧拳头的方瑾玉,深深吐出一口气,“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甭管外头如何言语,老夫力求做到问心无愧。瑾玉,你若想出人头地,就好好读书,其余的,你一个小小秀才不要插手,下去吧。”
方瑾玉听着暗下了眼神,“是……”
“杨家风雨漂泊,你当好自为之。”
等方瑾玉一离开,杨慎行取出抽屉里的信封摇头一叹,“老夫岂是不知,无非身不由己罢了。”信封之署名赫然便是高学礼。
而方瑾玉离开书房,等在一旁的杨哲立刻窜了出来,问:“怎么样,祖父答应了吗?”
“表哥为什么不自己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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