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科这两个字瞬间进入了这些书生的耳朵里,彼此之间面面相觑。
春闱每三年一届,每次就录取这么点人,多开一科,机会就大一次,每个书生的脸上下意识地露出惊喜的笑容。
“但是科考的内容会有一些变更,皇上向来务实,对民生,对新法会更加重视,诸位可得多多关注。”
尚瑾凌轻飘飘的一句话,一下子将这些书生的注意力给转移。接着就看到尚瑾凌将胡孝言几乎快到脖子的卷子拿下来一叠,直接放在这些书生手上,在后者惊讶的目光下,他微微一笑道,“诸位既然如此关心国事,有闲情功夫跑到新法司衙门来抒发己见,那不如与胡大人分担一些,早点接触事务,可好?”
众书生看着手里的问卷,半晌无声,最终那位李书生小心问:“这……我们能行吗?”
尚瑾凌掸了掸衣袖,肯定道:“世上没有那么多所谓的家国大事,只有数不清的琐事,诸位可愿意?”
这是难得的机会,一个个看着李书生手里的问卷,生怕尚瑾凌后悔,连连点头,“学生愿意!”
皇帝嫁不嫁,跟自己的科举和前程相比,重要吗?
一点也不重要。
尚稀云本还以为尚瑾凌得被骂个狗血淋头,没想到那些书生全围着胡孝言去了,一时间还有些懵。
尚瑾凌问:“姐夫多少天没回家了?”
尚稀云白了他一眼,带着心疼道:“你该问这个月,他回去几次了。”躲着是真的,但新法司忙也是真的。
正在这时,高学礼听着信走了出来,他原本是不想应对的,但是尚瑾凌既然来了,便出来见一见,生怕这些犀利的书生将北凌王给吃了。
尚瑾凌看着高学礼眼底疲倦,于是说:“姐夫辛苦了。”
“应该的,倒是你,怎么就出来了?”
“难道我还能躲着?”尚瑾凌笑道,回头瞥了一眼将胡孝言团团围住的的书生道,“新法司若是人手不足,不如招收实习生。”
“实习生?”高学礼一听,然后问,“你说那些举子?”
尚瑾凌淡淡地说:“嗯,给他们找点事做,也免得除了读书,留出大把空闲就盯着我跟皇上的那点事。能中举,实力总是不差的,提早将目光放在基层民生之上,将来高中为官,也能直接上手。”从编外人士一步步考成正式编制的公务员,这很正常。
高学礼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
尚瑾凌说完就往外走去,尚稀云道:“你去哪儿?”
“虞山居士快到了,我去城门迎接。”
高学礼一惊,“虞山居士?他老人家怎么会来?”说完,他有些担忧道,“是不是也来阻止皇上下嫁?”
高学礼在云州呆了好几年,整个虞山书院乃至云州士林给予很大的帮助,对这位老先生,他分外尊敬,想到这里,他不禁劝道,“凌凌,老先生年纪大了,你万万不可气坏他身子。”
尚瑾凌笑了笑,有些无辜地说:“怎么可能,我如师敬他,自然不敢乱来,姐夫放心吧。”
与高学礼所想一致的不在少数,不管是朝中,还是士林,目光纷纷落在了虞山居士上。
这位前期主张反对新政,却在尚瑾凌劝说之下,转为大力支持的当代大儒来京,谁都以为是打算以老师之名来压尚瑾凌,放弃这离经叛道,以下犯上的大婚。
这下,不管是士林,还是官场,哪怕是勋贵和宗室都忍不住期盼一场师徒之间的对峙,其中以礼部为最。
刘珂一听说此事,把折子一飞,衣裳都不换,直接让人备了马,带了几个侍卫匆匆赶向城门,生怕尚瑾凌被劈头盖脸地骂上一顿,而且还不能还嘴的那种。
远远地看到被上百弟子簇拥的虞山居士的马车前,正在恭敬行礼的尚瑾凌,刘珂大喊一声,“凌凌!”
随着尚瑾凌回头,掀起一角车帘的虞山居士以及在一旁服侍的华夫子就看到一个明黄的身影奔驰而来,一下子就到了面前,小团子慢了一步,在身后嘶吼,“皇上驾到——”
瞬间,城门内外除了尚瑾凌所有人下车下马下跪,虞山居士年纪太大,行动迟缓,还不等他从马车里走出来,刘珂便到了马车前,“虞山居士不必多礼,快快平身,您教导凌凌多年,犹如恩师,朕感激还来不及呢。”
他气息还不稳,虞山居士一眼就看到这位年轻的皇帝往前一步,将尚瑾凌挡在了身后,其保护之意太过明显。
虞山居士虽没见过刘珂,但是其名声却听得太多了,可以说最不像皇帝的当上了皇帝,礼贤下士,谦逊平易跟刘珂一点关系都没有。
跟这样的皇帝在一起,虞山居士很为尚瑾凌担心,总觉得会吃亏,原本还有心试探一二,但是方才刘珂下意识的举动,他便觉得自己多此一举,便拱了拱手笑道:“皇上亲自相迎,老朽惶恐。”
“诶,虞山居士如同国士,自该有此礼遇,只是不知您老乍然来京,所为何事?”刘珂不满虞山居士好好的云州不呆,跑到京里来,干嘛,打算拿忠孝节义来压尚瑾凌放弃他吗?
这个怪罪的意思让虞山居士有些惊讶,不由地说:“皇上,老朽是受北凌王所邀。”
刘珂愣了愣,回头问:“凌凌,你邀请的?”
“是啊。”尚瑾凌笑吟吟地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