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后来陆文怀告诉他,陆辞珩和他竟是两情相悦的。
沈明安知道陆辞珩一直怪他害死了陆文怀,连他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他只要一遇到这种事情就开始手足无措,又有什么资格去评判教导别人。
甚至就是因为他,陆文怀才会在十四岁时就丢了性命。
这些年里,陆辞珩恨他、报复他,在床上把他操得快昏过去前也时常在他耳边呢喃,一遍遍地说,是他害死了陆文怀,又或是质问他,为什么偏爱太子,为什么恶心他,为什么要和陆承景提议让他去参军。
沈明安身形晃动,腰腹饱胀酸痛,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但有时候,陆辞珩把他抱在怀里,沈明安也会恍惚觉得陆辞珩不仅仅是单纯地恨他。
夜已经很深了,东阳村的夜晚静谧冷清,沈明安把怀里的玉佩拿出来,睁开眼时,眼前一片漆黑,他用冰冷的手按在眼睛上,复又睁开,还是什么都看不见,他蓦地心沉,又试了好几次,眼前才渐渐显现出些窗外透进来的光亮和模糊的玉佩轮廓。
这块玉佩太眼熟了,它的形状和上面的花纹沈明安幼时似乎见过,但并非是实物,而是在图纸上。
他记得九岁的生辰前两个月,他母亲曾亲手给他画了玉佩样式,还问他喜不喜欢,若是喜欢的话就找匠人按照图纸上面画的去做,当作他的生辰礼物,后来沈家遭难,沈明安没能见到玉佩。
可这块玉佩和当时图纸上玉佩的样子实在是太像了。
沈明安考上状元后平步青云,升官很快,等有权接触到大理寺时,也曾将沈家的卷宗翻出来粗略看过,上面的案情写得和沈明安当时知道的情况一样,就是药房掌柜心生嫉妒,买人行凶。
他直觉当年那桩凶案没有那么简单,可沈家的案子已经结案,父母的遗物都在他赴任时被他收拾整理好带回了上京的府中,无论是想要翻找出当年那张图纸进行比对,还是想查看卷宗和证物,都不得不到上京去。
偏生大雪封路,他们现在连东阳村都出不去。
沈明安越想越觉得头疼,完全没法入睡,不仅是头上肿起的那处在发疼,更是他在被子里躺了这么久,睡前在炭盆边烤火的热气早已经散了,现在手脚冰凉,僵得都快失去知觉了。
周婶只给了他们一床被子,沈明安极其畏寒,在府里时生着地龙都要盖两条被子,前几天晚上他都是被陆辞珩抱在怀里睡的,陆辞珩身上暖融融的,带着薄茧和暖意的手将他身上都捂热了,沈明安倒也不觉得冷。
今天晚上陆辞珩的生气显而易见,很早就背对着他上了床,连话都不愿意和他说。
沈明安捂着胸口低声咳嗽,蜷起冰冷的身子,试图让自己能够暖和一些。
他怕自己吵醒陆辞珩,又忍不住喉间不时爬上的痒意,干脆咳嗽时就压抑着声音把自己闷在被子里。
但大约咳嗽声还是吵到了旁边熟睡的陆辞珩,他翻了个身,手从沈明安腰侧伸过,握住他冷冰冰的手,声音很低,像是睡梦中无意识的呢喃,“明安,你冷不冷?”
被暖意包裹的一瞬,心比身体先暖起来,沈明安没出声,借着黑夜的遮掩,转过身轻轻抱住了他。
他以为是自己吵醒了陆辞珩,但陆辞珩睡得很沉,根本就没醒,刚才抱住他和对他说的话完全是无意识的行为。
即使生着气,在潜意识里,陆辞珩还是会抱着他,问他冷不冷。
沈明安把脸埋在他的胸膛上,陆辞珩平缓有力的心跳声渐渐驱散了那些噩梦般的回忆,过了好久,他才慢慢有了些睡意。
他睡得晚,第二天醒来时已经快中午,陆辞珩在盆里添了炭火,沈明安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胃里空落落的,有些疼,他在屋子里翻找了一下,也只找出了些面粉和豆沙,就用这些东西包了些豆沙陷儿的汤圆,他原本想等陆辞珩回来再下锅一起吃,但等到太阳偏西也没见人回来,胃又抽疼得厉害,生起火煮了七八个白滚滚的汤圆自己一个人慢吞吞地吃了。
左右无事可做,沈明安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留出些汤圆用罩子罩了放在桌上,其余的在篮子里码放整齐,提着小竹篮出了门。
第35章
接连几日的大雪,让地上的积雪变得很厚,冬天的太阳挂在空中,阳光照在人身上,聊胜于无。
陆辞珩回家时已近黄昏,他在化冰的小溪里抓了一天的鱼,总共就抓到了三条,一条稍大些,另两条还没手掌大,又小又细,临回去前又在路边摘了些干枯枝头挂着的野果。
一路上陆辞珩已经打好了腹稿,他昨天和沈明安吵了一架,要沈明安开口道歉是不可能的,但只要沈明安肯主动和他说话,他也可以就当昨天晚上的事情没发生过。
陆辞珩收起心思推开门,故意把开门声弄得很大,想引起里面人的注意,径自在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一杯水都喝完了还是没看见人,陆辞珩视线在屋子里晃了一圈,拔高声音道:“我回来了。”
无人应他。
“沈明安?”陆辞珩豁然起身,忽然发现前院后院都没有人,屋子里干净得过分,炭盆里的火一点温度都没有,显然是灭了很久了,周围的一切都整整齐齐,除了桌上的十来个圆子,像是没有人生活过的痕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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