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混过一载,了无父亲病重,他只能拜别靳遥回了长生门。老门主陡然离世,了无无奈接替了门主之位。等一切尘埃落定,他知江家正在东渝山剿匪便匆匆赶去。
谁知待他到时,江家军已被朝廷已谋反之罪全歼,了无在尸山血海中四处寻找靳遥。足足找了七日,将一具具尸体翻了个遍也未曾寻到靳遥。
正当他想要放弃之时,终于在一处断崖下发现了只剩一口气的靳遥。
他将靳遥带回长生门悉心照料大半年,靳遥才算勉强能够坐起身。后来又休养了三月,方才能下地。靳遥醒来满腹恨意,欲谋昏君之命,了无自然是事无巨细地帮她。
巧的是,了无当年出家拜的游方和尚竟是天下第一大寺古鸣寺的师祖辈。而古鸣寺又正好在渝州,他便通过信物表明身份,明目张胆带着靳遥入了古鸣寺。
后来的一切便顺理成章由此开始。
昔日雄姿英发的两位少年郎,重逢之际一人被迫陷身江湖,撑起门派重担;一人跌入尘埃,苟延残喘。
如今再次分别,靳遥心中实在惶恐。她怕极了这世间的物是人非。
睁眼直至天明,小宝一手揉着惺忪的睡眼,一手抱着自己的外衣,迈着短腿爬上床榻,抱紧靳遥的腰,肉乎乎地小脸轻轻地贴在靳遥身侧,嘟囔道:“想娘亲,香香的娘亲。”
“你个臭小子,以前哭着嚷着要舅舅抱着睡,现在就只黏你的娘亲?还嫌你舅舅臭?你好样的。”娄况站在紧闭的窗前大声控诉。
靳遥“嗤”地笑出声,“小宝真乖。”
“你就惯着他吧,看把他惯成什么骄纵样儿了。”
娄况今日很是奇怪,往日里不声不响就出门了。今日倒像是非要弄出点什么动静似的。
靳遥哪有不明白的,这人是怕她心里伤怀,想着法子宽慰她呢。
她搂了搂小宝,替他穿好外衣,随即牵着小宝踏出屋子。
“娄大人今日不用干活?”
娄况脑袋微扬,“不去,若是有人敢来拿我便让小白咬死他。”
“我算是知道小宝这任性的模样是学了谁了。”靳遥捂嘴笑起,“走吧,去用饭。”
长生门的人被遣走,了无也走了,如今剩下像是能做饭的人便只剩了金钊。
想通此中关节,连带小白,四双眼睛直愣愣地望向金钊。饶是金钊从来冷漠,在这期许的目光也羞愧地红了脸。
“你……你们别这样看着我,我不会做饭。”金钊双手在胸前来回挥动,一脸地真诚。
靳遥捏着下巴逼近金钊,“你真不会?”
“长生门的人只会杀人,这些事儿我们都做不来。”金钊顿了顿,补充道:“门主除外,他自小就是不愿当长生门的人。”
“行吧。看来这事得靠我了。”
靳遥志得意满,娄况与小宝却是满目怀疑,若是瞧得不错,就连小白都不信任靳遥的厨艺。
“信我。行军打仗之时,我没少帮忙做饭。”
“那好,你来。”
不过一炷香的工夫,靳遥便做好了饭菜,大嚷着让娄况去端。娄况一脸愉悦地走进灶房,而后又一脸菜色的端着菜出来。
只见他手中捧着一盆绿茵茵的东西,正呼呼地冒着热气。待上了桌,几人细看,这正是一道水煮白菜。靳遥也算用心,甚至切了酱菜在里头拌了拌。
“动手吧。诸位。”
靳遥端起粗碗,夹起一口菜送进嘴里,一脸的满足不似作假。
几人将信将疑各自伸出了手,待他们都尝过后,娄况梗着脖子咽了;小宝的脸皱成了包子,连忙扒了一大口白饭这才吞下;金钊则直接用上轻功闪身出门吐了个一干二净,甚至连饭桌都不愿坐上来了。
娄况与小宝都是吃过苦的,难吃一点也能吃下。金钊可就不一样了,长生门从来不缺钱财,哪会在吃食上克扣,那说不定吃得比许多乡绅都好。
“有这么难吃?战场上都吃这的。连日行军,有时还饿肚子呢。”靳遥吃得津津有味,像是与其余三人吃的不是同一盆菜。
“主子,我去给您买悦客楼的肘子。”金钊从来木然的眼中竟是露出了几分委屈。
“不早说,能吃肘子谁还吃这水煮白菜呀。”靳遥丢开碗碟,“对了,买点包子。早间不宜过食荤腥。”
“是。”金钊话音刚落,人便没了踪迹,可见是真的急切。
少了了无一人的小院依旧热闹,渐渐的,金钊也有了几分人气。
如此过了三月,冬日悄然而至。
大楚地处南边,甚少降雪,今年却是异样。冬至一过,便下起了连日大雪,不多时,别宫全被白雪笼罩。
今日天明,娄况被人叫去了狩猎场做活,午后时,那里传来草屋坍塌的消息,娄况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了小院了。
晚间金钊照例去了悦客楼买饭食,可直到深夜也未见人归来。
靳遥寻着晌午的剩菜热了热让小宝吃过,随后带着躺在了架子床上,屋内油灯昏黄,窗外又扬起了雪花,小白卧在床侧偶尔“嗷呜”两声。
这天怕是要变了,靳遥心中没由来的惊慌起来。
接连三日,娄况与金钊都没能回来,自然也不知所踪。渐渐的,院里囤积的吃食便少了,“屋漏偏逢连夜雨”,小宝却又在此刻发起了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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