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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有些震惊。
    他只听说锦衣卫最近在查和端王有关的一个官员的案子,却没想到,是查陆项真的贪墨案。
    陆项真那个老匹夫没贪墨?
    为这事,他那阵子简直吃不好睡不香,心道怪不得他当这个户部尚书国库没见丰盈多少,原来都进了他这个尚书大人的腰包了!
    皇帝心里犯嘀咕。
    可他已经把陆项真给处斩了……
    刑部,大理寺,锦衣卫的人当时都查了一遍,个个都跟朕说证据确凿,结果现在人死了,没过多久忽然来告诉朕,杀错忠臣了?
    皇帝面色阴沉,愤怒地一拍桌子:“这案子你锦衣卫当时不是也插手了吗?既然说错漏那么明显,为何当时没瞧出来,反倒是如今跳出来指责朕?对了,那赃银还是你们锦衣卫先发现的呢!”
    “回陛下,当日臣不在京都,以应事由是王永年指挥同知负责的,臣现在怀疑,他被人收买,犯下了构陷朝中重臣的罪行!”
    皇帝愣了一下。
    好像是,当时裴宣确实不在京都。
    被人支出去了?
    此言一出,裴宣又上呈了多份证据,证明陆家一案是被冤屈的这一点是不可辩驳的。
    皇帝越看越恼怒,越看越心惊。
    六部,内阁,包括城卫军,和一些地方上的县衙,似乎都在其中掺了一脚。
    是以,当日在陆家族中一处老宅那里,才会那般顺利地将赃银查获,顺水推舟地将陆项真坑杀了。
    此后,大理寺更是无比顺利地结了案,飞快地将陆家嫡系一脉收押,若非他念着老一辈的交情和陆家从前的功劳,只怕要将陆家满门抄斩了。
    皇帝身子往龙椅上靠了靠,面色平静。
    可一边的胡奇却大气都不敢出了,他是皇帝身边经年的老人,他看得出,皇帝这时候,是真的动怒了。
    端王的手,插得也太长了。
    皇帝默认两位皇子发展一些自己的势力,相互竞争,但并不是要他们能欺瞒君主至这种地步,能随意将一位阁臣陷害得家破人亡的。
    皇帝摸了摸手里的镇纸,眸光浮动:为何要陷害陆项真?就因为他看中了陆家世代书香,将他的女儿许配给了老四?直说嘛,到他面前撒撒娇,指责他一碗水端不平不就得了,干嘛还要将半个朝廷的人都驱起来,就为毁这一桩婚事?太会擅作主张了。
    不封东宫尚且如此,若当真选定了他,岂不是直接要他禅位了?
    皇帝坐在上首久久不言,再开口,声音有些低沉:“那百万纹银,又是从哪儿来的?”
    裴宣低下头,嗓音镇定:“盐商林家开设了一间票号,遍布极广,其间一桩大生意,就是和南边几个府城之间勾兑火铸银子,到了票号开设的最北的一座城,再由银票勾兑成白银,运往京都。
    “经锦衣卫一干属吏详查,确实在赃银中发现了与林氏票号今年年初发放的一批银票票号相符的白银……是以,这些银子,多半是混在运往京都的税银里,被人放到了陆家祖宅。”
    朝廷征收税银,运往京都,白银会有一些损耗,碎银子在火铸之时也会有消耗,以至于达不到税收的定额。是以,当地官员会多向百姓征收一定的火铸银子,这也是百年来的惯例。
    林家开了一间票号,票号兑换碎银子自然能不吃亏,可省下来的这笔银子倒是没了去处。
    南边好几个府城……
    皇帝沉思着,忽地笑了笑。
    他还没退位呢,有人就打起他的税银的主意了。虽然只是些火铸银子,可积少成多,倒怪不得,老二的端王府修得越发阔绰堂皇了。他心间叹了口气,有个开明的爹真好,想他当年,整天都担心被他老爹从太子位子上踢下来,谨小慎微的,连他府里的姬妾都跟着不敢行差踏错。
    哪像老二,嚣张得过头了。
    他有些为难,若只是诬陷陆项真也就罢了,大不了削爵罚他去守皇陵,可贪墨几个府城的税收……便是皇子,也是掉脑袋的大罪。
    皇帝此刻心里恨极了,可是,他还没打算亲手送长子去死。
    他看了一眼跪在下面的裴宣,叹了口气:“这林家,实在是胆大妄为,仗着有盐商之便,竟敢铲除异己,害死了一位朝中重臣,朕,定要让林家抄家灭族,不复存在!”
    胡奇心头微沉。
    陛下这意思,就是要赶在裴宣之前,先将这个黑锅推给林家了!可林家不过是富商,哪儿来的这种胆子,但哪怕荒谬,陛下要保端王,谁能拦着?
    他悄悄地看了一眼裴宣的面色,内心微叹。
    裴大人往日里都是最聪明的,不会让陛下说到这一层,可这回……他冷眼瞧着,怕是要倔强到底了。
    果然,听到皇帝这近乎一锤定音的结论,裴宣抬起头,恭敬道:“林家属实胆大妄为,可背后却另有其人……陛下,今日臣来,是因为卫所一干人等都察觉有异,认定此事和端王有关,臣才大胆僭越,面圣举告。臣知陛下一片爱子之心,可惯子如杀子,更何况天家事无小事,端王之权柄如今能用来构陷朝臣,臣只是担忧,将来为了私利,他会对君父,对陛下您狠下毒手啊!”
    闻言,皇帝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怒火,抄起手里的镇纸就砸了过去。
    裴宣有些意外,但仍旧不躲不避地跪在那儿,生生挨了这一记。被砸到的额头边角上,隐隐有血迹渗出,片刻后,缓缓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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