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都是这位世子殿下的手笔。
可笑他早前竟以为祝清圆被拐走是因为儿女情长,但这位世子殿下,向来心如磐石、坚冷不择,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小姑娘而选择与太傅对着干。
必定也是为了祝家这倾世之财。
小姑娘羊入虎口还浑然不知,喆康将目光抛向祝清圆,可笑般地高声道:“祝姑娘,你可知你身边这位李郎君是——”
然而喆康的声音就这么戛然而止,李衎冷着脸一挥手杀了他。
祝清圆一惊,甚至都没来得及呼出声。她看着李衎平日里如玉的下颌沾着血的模样,莫名打了个寒颤。
他也没有对祝清圆多做解释,只是掏出手巾擦拭剑身,向裴缨他们问道:“有一辆车被劫走了?”
“是。”有几个郎君拱手,“属下不力,让其驾着车跑了。另外……钱婆子也不见了。”
祝清圆本想说,一辆车的东西而已,丢了就丢了。
但见郎君抬头,定定冷言:“务必追回。”
祝清圆便又把话咽回肚里,好似从方才,那杀手差点说出他的身份开始,李行就变得不一样了。
她默默松开自己一直扯着郎君衣角的手。
李衎转头看了她一眼,眼睑半盖,遮住所有的情绪,比雨夜还沉默。
他将剑重归于鞘,抬袖轻摆间,祝清圆瞥见她绣给郎君的那方丝帕被好好地珍藏于内,心绪猛然触动。
眼看李衎什么也不说,转身要走,祝清圆忽然鼻头一酸,带着哭腔喊道:“李行!”
郎君回头,看见小姑娘又哭了起来:“你为何不等我。”
当真娇蛮任性。
但郎君眼中的浓墨却莫名化开,春风渐卷,他走过去牵住小姑娘的手,一起踱回茶舍。
小姑娘蹬鼻子上脸,擦擦脸上的泪珠,探头责问:“你为什么不抱我过去了。”
“衣裳沾了血,脏。”
“哦。”
……
当夜,祝清圆他们便改道而行。此战虽然侥幸胜了,但难保赵恒没有安排后手。
如此一来,连日多雨倒是幸事,路上随便经过些人车牛马,脚印便是一塌糊涂。因此要想循着车辙找他们的去处也是不能了。
祝清圆便又重归了窝在宅眷车内,看书逗鸟的散漫时日。
只是探花似是在茶舍内目睹了外头的整场血战的缘故,被吓傻了,李衎一靠近,它的毛便霎时立了起来,整只鸟僵硬得仿佛刚从冰中捞出。
后来但凡李衎与祝清圆接近之时,探花都会默默地扑着翅膀飞走。
祝清圆点着它的小脑袋笑道:“没出息,你又没做甚亏心事,难不成还怕他把你烤了?”
“嘎——”
烤了这词一出口,探花又吓抖了。
李衎眯着眼盯它,心中想着:这鸟不会真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他派走了二十余人去追赶逃脱的钱婆子和那辆车,如今在队的大部分人身上又带着伤,若是再次被赵恒的人找到,怕真的不妙了。
李衎望着探花,而祝清圆却在望着他。
“李行。”小姑娘将脑袋探出车窗唤他。
郎君颔首看去,祝清圆朝他招招手:“你上马车来。”
李衎登车一看,发现案几的另一侧已经被小姑娘摆好了一个蒲团,茶壶满满,似要与他促膝长谈。
果然,祝清圆给他斟好一杯,希冀目光闪闪地望着他,开口:“李行,我们谈谈吧。”
李衎坐过去,预备见招拆招。
“谈什么?”
“你叫什么?”小姑娘死死盯住他,第一个问题便叫李衎无法招架。
但他仍然回视着祝清圆,目光毫不闪躲,张嘴说瞎话:“李行。”
“好。”祝清圆也不恼,好似早就猜到会这般,举杯邀他饮茶。
郎君痛快饮下,却皱了皱眉——冰凉爽口,甘冽清甜,这不是茶。
小姑娘接过他的杯盏,再次倒入一杯,一边解释道:“这是春日冰。”
接着又问了他一个问题:“不论你是谁,我能信你无害我之心吗?”
“能。”
祝清圆还是目光灼灼地示意他喝下杯中的春日冰。
李衎觉得奇怪,在嘴里细细品了片刻,心中笑了,这哪是什么春日冰。
此饮实则名唤冰茶,只在上京世家之间品鉴,虽有浓茶,但亦有烈酒。关中桑落、长安新丰、相州碎玉,三酒调混,再兑上里木渴水与青绿浓茶,冰镇过后一杯使人千日醉。
若他不是这劳什子世子,恰巧年少风流时饮过此物,倒真会被这小丫头糊弄了去。
难为她出趟远门还随身带着一小坛冰茶,只是她要灌醉他做什么?
郎君挑眉饶有兴致地朝小姑娘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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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
第18章 、包扎
◎我还以为圆圆是不知羞的◎
祝清圆定定看着他,李衎只好装作无所察觉,再次一饮而尽。
就这么连着几杯下肚,当祝清圆第四次给郎君斟满的时候,李衎端杯抬手,眼眸半敛,在袖口的遮掩下微微一笑,手一抖,杯中洒出一串晶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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