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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挽昭取下了冠冕放在案上,说:“苏晋淮沉不住气了。”
    陆党与苏党之间明争暗斗了数年,眼见陆佐贤愈发势大,苏晋淮也不是个真的软柿子,自然不会坐视不管,可苏晋淮沉得住气,于是明挽昭也便跟着沉默旁观。
    直到年初内阁同意召陆云川回京,是陆佐贤先忍不住出手,故而苏晋淮也不会继续隐忍,眼睁睁看陆氏的手伸到江东和陵西去。
    “大人。”门外传来小太监的脚步声与通禀声,“水已备好,现下便伺候陛下沐浴更衣?”
    明挽昭稍一颔首,神情便自淡漠再度变得无害单纯。
    齐雁行会意,“进来吧。”
    ——
    各部官员都忙得脚不沾地,户部衙门人来人往,陆云川一身绯色圆领袍,佩刀而来,阔步流星间便杀出与文官截然不同的凶悍之气。
    户部文官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捏了把汗。
    ——瞧这祖宗的气势,准没好事!
    陆云川在原地站了须臾,随即直走向了一位户部官员,在后者惊恐无比的眼神下,拍了拍他的肩,和颜悦色道:“大人,你们尚书在何处啊?”
    吓得面如菜色的大人摇了摇头道:“尚……尚书,今晨淋了雨,回府更衣去了。”
    陆云川了然,又问:“那敢问度支司在何处啊?”
    “在,在那边……”大人颤巍巍地指了个方向。
    “多谢。”陆云川颔首,向着度支司方向去了。
    度支司不算太远,陆云川推开办事房门也没人敢拦,里头正伏案的年轻人惊诧抬起头来,露出张清润俊美的脸来,对惊慌失措的主事摆了摆手,说:“陆都尉?”
    “下官度支司郎中苏景词。”苏景词端端正正地坐着,也不起来,公事公办地口气,“陆都尉有何贵干?”
    苏景词,苏晋淮老来得的独子,建元二年时的探花郎。
    陆云川只闻其名未见其面,隐晦地打量了眼,说:“御林军兴武军领了差事,重建城墙坍塌处,卑职自是来户部领木材砖石的,无钱也无物,差事可办不成。”
    苏景词蹙了蹙眉,说:“陆都尉,眼下葛尚书与陆侍郎皆不在衙门,以下官之微职,绝无此权,待上峰回衙门再论此事。”
    陆云川心中冷笑,面上也愈发不愉。
    户部尚书葛胖子胆小如鼠,必是知道他陆云川回杀到衙门,提前跑了,倒是度支司侍郎是他那位堂兄陆非池,竟也不在,这是躲着他还是晾着他?
    “不在衙门,那就去请回来。”陆云川拽了把椅子过来,正正当当地正对着门口坐下了,面上冷,“我倒是不信,更衣梳洗还能直到夜里去不成?”
    苏景词猝不及防,愣了片刻才说:“您就在这儿等着?”
    陆云川解下佩刀,杵地上用刀鞘点了点,“就这儿等。”
    苏景词为难,“这不好吧……”
    “并无不妥。”陆云川坦然地说,“户部不给银子,工部和禁军都办不了差,在禁军衙门等也是等,在户部衙门等也是等。”
    苏景词像是无话可说般沉默了片刻。
    “陆都尉,你即便是等到天黑,银子也不会自己长腿走出来。”苏景词慢吞吞地说,仍旧坐得稳重,却带了几分不明意味在里头。
    陆云川听出了点门道来,眉梢微挑,凶气毕显,“大人这意思,是不想给钱了?”
    苏景词险因觉着自己遇上了山匪而绷不住,轻咳一声,言简意赅:“无钱可给。”
    两人坐着对视,陆云川忽地起身,动作大得木椅哐当一声。
    度支司主事被惊掉了笔,鬓发被冷汗打湿,连忙上前劝和:“陆都尉您别动怒,下官这就派人去寻陆侍郎!这一笔银子可不小,下官们着实无权拨出去。”
    “行啊。”陆云川冷声,“多久?我就在这儿等到你们陆侍郎回来。”
    “您这。”主事战战兢兢,“要不您先回去,有了消息下官立刻派——”
    “不必了。”陆云川轻抚着刀柄,面上笑着,却渗出冷意来,“我等上半个时辰,若不见人,今日便去承明阁论一论理!”
    苏景词油盐不进,继续埋头在公文中,这回连话都不应了。
    主事看得心惊胆战,在心底叫苦不迭,但这二位哪个都惹不起,便只得匆匆派人去请陆非池。
    半个时辰后,苏御史家的公子随气势凶悍的荣肃公府公子去承明阁了。
    陆非池在府中得到消息,云淡风轻当即散了个彻底。
    “他去内阁了?”陆非池一怔,“工部库房尚有木料砖石,便是不够也能容他顶上一两日,他竟不怕误了差事?”
    因暴雨冲垮城墙而被迫留在府中的陆临羡嗑着瓜子,闻声立马道:“哥,我跟你说,这个陆沉松可敢着呢。”
    陆非池一哂,“由他去,耽搁差事,自是由他自己担着。”
    “呸。”陆临羡吐了个瓜子皮,摇了摇头,“哥,别的不说,我玩儿了这么久,就没见过陆云川这么狂的,这么明争暗斗的没意思。”
    陆非池睨他,“那你想如何?”
    陆临羡嘿嘿一笑,瓜子往桌上刷地一扔,“人都进了邑京了,是死是活还不是咱们说的算?爹他顾虑多,怕人死了不好对陵西交代,那他要是自个儿把自个儿作死了呢——”
    陆非池眯眸,“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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