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临羡当即凑到陆非池身前去,跪坐着伏他膝上,期期艾艾道:“哥,你怎还帮着外人说话?我不 管,这口气若是出不了,哥你便给弟弟收尸吧!丢了这么大的脸,我还怎么活?!”
陆非池叫他嚷得头疼,哭笑不得,“你又不是楼里姑娘,寻死觅活的作甚?”
“我不管! ”陆临羡这会倒像个少年模样了,哭着闹着不罢休,“哥,你得帮我!不管谁算计的我, 哥,我要抽了他指甲再活剐了他!”
陆非池到底拗不过这胞弟,垂下眼道:“人是你安排的?”
陆临羡摇首,“是妗如......”
“那你便该去问问她了。”陆非池声拖得有些慢,“怎么连人底细都未查清,便往楼里安排昵。”
陆临羡蹙眉,说:“沈霖都不曾问出什么,谁知道那女人说的是真是假?又万一她是当真不知......”
陆非池用书卷不轻不重地敲了下他额,缓声道:“问不问得出有什么要紧,眼下诸事未定,你让她说 什么,什么就是真相,还不懂么?“
陆临羡愣了须臾,随即蓦地明白过来,当即擦掉了泪笑说:“还是哥有办法!”
陆非池不听他恭维,书卷抵着肩把人往外推,“去办吧,少在这儿闹我。”
陆云川在宫中哄皇帝哄了半晌,勉强骗人去睡后才得以脱身,出宫便直奔着刑部而去。
沈霖在前引路,带着陆云川入了刑狱,轻声说:“陆大人亲行这一遭本不合规矩,切莫说出去。”
“沈尚书放心就是。”陆云川说,幽暗中眼神显得极冷,沈霖只瞧了一眼便心神一震,没再多话垂下 眼。
陆云川指名道姓地要见妗如,自不能到满是姑娘的牢里去见,沈霖将人带到了血腥气浓重的刑房, 才派人将妗如带来。
妗如早没了光鲜亮丽的华贵模样,散着发甫一进门便险些跌坐下去,再瞧见端坐着的高大男人,浑 身像是淋了雨的叶子般簌簌而抖。
陆云川打量着她,淡声说:“抬起头来。”
妗如便怯怯地抬起头,露出那张留了岁月痕迹的脸,一夜下来美艳也成了狼狈,她哽咽着说:“大 人,大人!奴家当真是冤枉的,大人,求您开恩,留奴家一条贱命!”
陆云川嗤了声,轻慢道:“出了这样大的事,若是没个交代,莫说是你,金燕楼上下恐难留活口。”
妗如混迹风月场多年,自然知道陆云川亲自来见她,这事儿便尚未定论,当即伏地叩首道,“奴家但 凭大人吩咐,求大人救救奴家!”
陆云川淡声,“便先说说,那药是哪来的?”
妗如垂着眼,答道:“那药是陆二少亲自下的,只令大人动弹不得,再送去锦簇房里,奴家还当是大 人回回来不允姑娘近前,陆二少面子挂不住便想出这么个法子,陆大人,后来,后来这诸多变故,奴家 当真是不知啊!“
陆云川忖量须臾,这事儿想扣给陆临羡可不容易。
锦簇追着他杀,便已洗清了嫌疑,可这场刺杀却叫陆云川也存疑,谁能舍得养出个功夫不错的杀 手,来刺杀陆临羡那窝囊东西?
思前想后,陆云川面上却分毫不显,高深莫测地垂着眼,说:“你们敢动陆临羡,陆氏必然容不下金 燕楼,妗如姑娘,你既知晓内情当也明了本官亦受人算计,他日提审,可要慎言。”
言罢,他又缓缓添上一句,“能否保命,全在姑娘心念之间。”
妗如会意,当即伏身道,“奴家明白,奴家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陆云川起身掸了掸袍子,利落出了门。游谨正在刑狱外候着,见状迎上前说道:“沈尚书已回衙门去 了,公子此行可还顺利?”
陆云川只说:“勉强。”
游谨问:“怎么说?”
“陆临羡必然倒打一耙,将脏水往我身上推,今儿他老子可就有这个意思了,苏晋淮和沈霖都没接 话。”陆云川面上笑,却极冷,“妗如若是个聪明人,便该知晓陆氏必然容不下她,可一一”
他忽地一顿。
游谨问:“她怎么?”
陆云川摆了摆手,说:“她必定有所隐瞒,也不必管她,这锅扣不到我头上便是。”
妗如咬死了自个儿不知情,那便最好是不知情,他可不是陆临羡,竟被群女人算计了进去。
须臾后,陆云川又说:“同江舟说,得闲查一查这个金燕楼,那刺客着实蹊跷,陆氏应当会插手,顺 着锦簇再往陇南查。”
多事之秋,皇权不稳,这天下怀有异心者太多,那小皇帝的龙椅同薄冰没什么不同。
一时不察,便是万劫不复。
连邑京中多出能养杀手的地方,他先前入京时竟也毫无察觉,陆云川虽狂妄却不自负,反倒极其谨 慎,这个锦簇若是苏晋淮的人,依苏晋淮那狐狸的老谋深算,怎也做不出这样漏洞百出的算计。
才走出没几步,远远瞧见一人,陆云川抬眸,眉梢便微挑,启声道:“苏大人,怎得闲往这儿跑?”
苏景词上前几步,笑说:“陆指挥使不也跑这儿来了?你我同道,何须再问?”
“是么。”陆云川说,“或是顺路,同道倒是不尽然。”
苏景词不可置否,说:“下官特来寻陆指挥使,只有一言告知。”
“苏家上下皆从不出入烟花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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