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知道了。”
叶澹然果然守时,没到半炷香时辰便出来了。两个狱卒将人送走,又回牢里去瞧了一圈,没瞅着什 么不对的,再一出门,换值的两个狱卒已在外头了。
次日早朝,天子未至,百官在朝露殿外候着。
叶澹然来的晚了些,刚到便瞧见苏景词迎面而来,脸色不太好。
“文予。”苏景词拉着他低声说,“你昨夜可是去过刑部大狱?”
叶澹然一怔,“是...你怎么知道?”
“你无事跑那去做什么?!”苏景词脸色更难看,他瞥了眼站在文臣之首的刑烨,他身边还站着沈 霖,压低声说道:“方才刑部有人来报,陛下亲自吩咐严审严惩的那个褚如妗,今早在狱中畏罪自裁 了!”
“什么?! ”叶澹然猛地拔高音调,又瞬间反应过来,将声压低惶然道:“怎么,怎会如此?”
“人是服毒自尽。”苏景词与叶澹然同年入仕,那年科举都位列前三甲,私交不错,但话说到这儿, 他也就不再继续说了,只说道:“小心些,这里头问题大着呢!”
人关在大狱里,怎会服毒自尽?
即便是褚如妗真畏罪自裁了,那又是从哪来的毒药让她自裁?
叶澹然自认倒霉,忽而闻及早朝钟声,被惊得一个哆嗦,竟愣在原地没敢迈出脚去。
炎炎夏日里,叶澹然硬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第八十九章 有所念
早朝时沈霖并未提及褚如妗死于狱中一事,见他不提,大理寺卿刑烨也不置一词。
叶澹然商户出身,是叶氏的大公子,叶氏如今又同江东守军关系密切,科举时苏晋淮有意抬举他, 陆佐贤也欲对江东示好,叶澹然才能站在朝堂上,无论褚如妗之死与他有无干系,沈霖都无意在文武百 官面前提起。
殿中侍御史戚令雲出列道:“陛下,臣有本奏。”
明挽昭在冕旒后瞧去一眼,除沈霖外,便只有戚令雲是苏晋淮亲手提拔的寒门官员。
“何事?”
戚令雲说:“陛下前日令刑部严审买卖幼童一案,可今晨刑部狱卒来报,犯人已在狱中畏罪自裁!”
此言一出,殿上不少人都变了脸色。
明挽昭脸色一沉,说:“沈爱卿,此事属实?”
沈霖面不改色地出列,说:“回陛下,确有此事,臣接到消息不久,正打算下了朝回衙门去查。此案 既然交予刑部,就不劳御史府费心了。”
不待明挽昭说话,戚令雲便冷声道:“沈大人既然有意查案,为何只字不提,昨夜礼部侍郎叶澹然私 自探监一事?又为何不奏请陛下,下令拿人进刑部审!”
叶澹然冷汗如雨。
从戚令雲提到昨夜刑部一事时,他便浑身发冷,当即出列道:“陛下,臣昨夜是去过刑部大狱,但犯 人之死与臣绝无干系!”
沈霖亦道:“臣今早方才收到消息,尚未来得及回衙门去查看,何况叶大人也不曾被定罪,一切皆无 定论,便是要审,也该等臣回刑部看过尸身审过狱卒再说。”
叶澹然稍松了口气。
戚令雲又说:“昨夜叶大人去过一回大狱,今早便传来犯人畏罪自裁的消息,叶大人若是当真无辜, 不妨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交代了,昨夜私下探监,究竟所为何事?!”
话已说到这个份儿上,明挽昭轻捻指尖,慢声道:“叶爱卿,私见刑部重犯不合规矩,既然戚御史有 疑,便说说,昨夜你在刑部狱中,都干了什么?”
叶澹然苦笑,一撩官袍跪在地上,说道:“臣昨夜是去过刑部大狱,臣......”
“臣见她,是为一粧私事。”
商人重利,本就为文人嫌弃,叶澹然是商人之子,朝臣大多不待见他,此时窃窃私语,多是看戏 的。
叶澹然轻叹口气,说道:“此女似与家父有旧交,臣不过是想去瞧瞧,究竟是不是她。昨夜一见,不 过半炷香的时辰,臣绝无害人性命之心,更何况,臣也无行凶之甶,还望陛下明鉴!”
话落,他自取了官帽,搁在地上,随即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
“臣问心无愧,但凭刑部审查。”
“陛下。”戚令雲又道,“适才沈大人处处维护,为免其徇私包庇,臣请旨此案交由御史府查办。御 史府可纠察百官,叶大人既然位列官位,想来也合规矩。”
“戚逸清!你荒唐!”沈霖勃然大怒,拂袖斥道:“我自入仕来,断案从无徇私!即便是要查,也得 走刑部的流程!”
“行了。”
明挽昭淡声打断争执。
群臣闻声,纷纷跪地。
明挽昭昨夜睡得晚,这两日又常去跑马,听他们吵了半晌难免头疼,眼神凉薄且淡地扫过戚令雲, 随即道:“沈大人为官多年,朕自然信你。至于叶爱卿一事,朕亲自审,犯人虽死,此案还得查下去,仍 由刑部去办。”
群臣应是,再无异议。
早朝散后,沈霖与刑烨并排而行。
刑烨瞧着面色仍旧不好看的沈霖,轻声说:“苏公这辈子就收了你这么一个学生,还委以刑部重职, 但戚逸清也是苏公亲手提拔的心腹,没道理今日捉着你和叶文予不放啊。”
沈霖本就寡言,此刻不见怒意,只是面色冰冷,嗤道:“谁晓得他发什么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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