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兵被甩的太远,陆云川瞥见前方有兵马靠近,稍稍放缓速度过去,对卫一粟扬了扬手:“卫叔。”
“嘿,公子! ”卫一粟策马上前,往他身后瞥了眼,“刚回来就挑衅到人家营地去了?”
“侦察敌情。”陆云川轻描淡写道,“跑得匆忙,没看追过来的是谁,人还不少,打不打?”
“不到半个时辰前,边巴和哲布才回营去,打了一晚上了,来的肯定不是他们俩。”卫一粟舔了舔干 裂的嘴唇,咧嘴一笑,“追都追过来了,打!”
“游谨! ”陆云川说干就干,当即道:“辎重粮草都运回城里去,点一千轻骑跟我走,绕远点,遛遛 他们。”
游谨当即应道:“是!”
两军正是疲惫时,可陆云川的轻骑活蹦乱跳,进陵西前歇够了,都晓得这是建功立业的好时候,本 属邑京的护城军各个摩拳擦掌。
陆云川率一千轻骑策马狂奔,看似逃命一般。
身后追来的沙戈将领阿达尔认准了这是来营地偷袭的梁军,昨夜梁军与沙戈兵马整整打了一夜,现 下两军应当都是疲惫时,阿达尔不愿放过这个机会,瞧见梁军疲于奔命似的模样,追得更欢。
足足跑了一炷香时辰,陆云川一拉缰绳,千里雪前蹄高抬,嘶鸣出声。
邑京护城军纷纷勒马,调转方向,亮出刀枪,向着奔来的沙戈兵冲了过去。
“杀——! ”
呼暍声震天响。
阿达尔因这变故猝不及防,失了先机,被疾驰掠来的陆云川一刀砍在了肩上。
“你_一! ”他目眦欲裂,疼得惨叫出声。
在瞧见陆云川那张与北疆人极似的冷峻眉眼时,他就知道眼前的男人是谁了。
“死吧。”陆云川稍稍抬刀,随即猛地向侧一砍,阿达尔瞪圆眼睛的脑袋便滚落在地,随即那具无头 尸身栽落下去。
他如杀神一般地冲进战圈,浑身戾气,重刃沾血,嘶声吼道:“若是初战告捷!各个有赏!”
金戈声混着厮杀声,鲜血融在风中,掀起一丝腥气。
第九十二章 下聘礼
陆云川黑袍负刀,单手攥着缰绳,另一只手也没空着,拎着阿达尔的头颅。千里雪足下生风,迎着 似火骄阳,飞驰在原鹿城外的草原。
在入城时,他将阿达尔的头颅抛给了卫一粟,马鞭遥遥一指,高声道:“这可是首战告捷的证据!” 卫一粟接了颗血淋淋的脑袋,扔也不是,拿着又恶心,无奈道:“公子......”
“卫叔!该唤世子了!”
陆云川已策马走了。
卫一粟拎着个脑袋茫然道:“公子方才说什么?”
游谨说:“世子说,让您换个称呼,荣肃公府从前是圣祖爷钦封的世袭,离京前,陛下赐荣肃公府世 袭罔替,封了小姐为郡主,还追封了夫人的诰命。”
卫一粟怔了半晌,眼眶有些湿,下意识将手里的人头砸在地上,说:“他娘的......这么多年,总算是
还老公爷和夫人一个公道了!”
游谨瞧了眼地上那世子首战告捷的证据,没吭声。
荣肃公自当年明梁大败起,便镇守于最易被北疆人攻破的原鹿城,而他的发妻死在原鹿城的城墙脚 下,这些年,陵西着实经受了太多不公。
原鹿城不似邑京繁华,因战事街巷空寂,他在故里的长街纵马,连风都是熟悉的。
荣肃公府的牌匾已旧,陆云川在府门前下马,他一身的血混着灰,叩响了门栓。
城外刚有响动时,陆广岚便收着了信,他坐在院子里,没着甲胃,只穿着深色常服。陆云川一进 门,他便抬头瞧过去。
陆云川生得更像母亲,但眉宇间的神色与陆广岚更像,父子俩如出一辙地藏着野性与戾气。
对视之下,父子二人同时一笑。
陆广岚敏锐地嗅着了血腥味,再瞧陆云川这一身狼狈,挑眉道:“城外的动静是你闹出来的?”
“总得带点见面礼一一”陆云川笑得有些少年气,硬朗深邃的眉眼比骄阳还要粲然,“才有脸见您
“你也知道没脸见我?”陆广岚眯眸,板起脸时神情便生出一股子匪气来,哼道:“舍得回来了?我 听丫头说,你在邑京玩得可欢实着昵。”
陆云川一顿,思及他在邑京办的事,醉生梦死逛楼吃酒好歹还有个迷惑世家的理由,可睡到了陛下 榻上去.
骁勇善战的陆世子抿了抿唇,没应这话茬,而是将与乌尺寒背在一起的圣旨取下来,将之交予陆广
风。
“此行也并非全无收获,何况陆氏与阉党尽除。”陆云川说,“我不仅为娘报了仇,从此再无人可侮 辱她。”
陆广岚自然认出那是圣旨,他将之接过,本是漫不经心地一看,无非又是些封赏,然而垂眸一瞧, 这位久经沙场历尽风霜的老将倏尔顿住了。
陆广岚怔怔瞧了半晌,流血不流汗的铁血将军眼眶微红,缄默了良久良久,才轻声说:“挺好。”
他紧攥着那那卷圣旨,指尖都在颤抖,又故作轻松地说:“你姐姐是女子,也封不得军职,如今好 歹......好歹是有个郡主的名号了。”
陆子鸢未婚丧夫,夫家去不得,将军也做得名不正言不顺,甚至没有过正式的册封,军中上上下下 唤她大小姐,如今至少是能唤个郡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