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屋内传出陆广岚一声咆哮。
“小崽子一一! ”
陆云川已跑没影了。
卫一粟:“……”
卫一粟一头雾水拉开门,差点一脚踩上碎瓷片,他小心进门,抬眸瞧面色古怪又隐忍的陆广岚,试 探道:“公爷...这,公子,不是,世子刚回来,你就发这么大火。”
陆广岚阴恻恻一笑:“他还不如不回来。”
卫一粟让他笑得浑身鸡皮疙瘩,纳闷道:“世子在邑京时,有人急得半夜睡不着找我暍酒,现在好不 容易人回来了,公爷,你这恨不得要吃人的脸色,作甚?”
陆广岚哽住。
他手里还捏着那所谓的聘礼,恨不得用这聘礼砸死那没出息的崽子,再听见卫一粟火上浇油,当即 火冒三丈。
又是一声瓷器碎裂声,伴随一声咆哮的“滚”。
躲在门外的卫一粟陷入沉思,世子到底是怎么将素来豪爽磊落的公爷气成这样的?
原鹿城战事暂歇,但自天明时分,长垣城瞧向战鼓起,廝杀便一刻不停。
城墙下的赤奴军不再有所收敛,也不同于前几日试探般的进攻,撞车与飞爪齐用,他们今日是铁了 心要将长垣攻下。
长垣以北是群山天险,光秃秃的群山鲜有树木,其后又是戈壁,故而只有东西南三处城门,虽是易 守,但也易被围困。
陆子鸢在东城楼上,北府军来报:“陆姑娘!檑木滚石都快没了!前两日赤奴攻城时就用了大半,羽 箭也不多了,若是再这么下去,我们恐怕要开城迎战!”
“那又如何? ”陆子鸢手中攥着弓,她目不斜视,一箭接着一箭,冷静道:“守住西城门南城门,紧
闭不开,骑兵聚于东门,随我出去杀敌!商平的援军何时到?”
“穆将军那边怎么也要等两个时辰! ”北府军说。
“原鹿昵?”陆子鸢将最后一支箭射出去,狠准地穿透一人心口,这才转过身,清艳的眉眼尽是冷 色,不见半分慌乱,“够了,赤奴军虽多,杀光了就是。”
死守长垣城固然可行,但北府军还没被逼到守城的地步,长垣城是陆子鸢留下的退路,她没指望商 平的援军,本就只有北二营,兵力分散之下,意义不大。
比起擅长守城谋略的齐朝策,陆子鸢更擅长于与敌军正面作战,她将弓随手交予身边人,随即飒落 转身下了城楼。
负刀上马,身后是昱北的血性儿郎。
陆子鸢弯刀指向前方,冷暍道:“尔等背后是昱北万千百姓!今日一战,决不可让外族往前一步!” 城门大幵,北府军带着震天的咆哮声策马奔出。
“杀——! ”
第九十三章 心生疑
长垣城陷入苦战之际,原鹿和沙戈部都得到了消息。但这一次陵西并未再次驰援昱北,因为陵西的 原鹿城外,同样有劲敌虎视眈眈。
收兵战鼓敲响,陆子鸢策马回城,她胡乱蹭了把脸颊,血和灰土混在一起,将那副姣好的容貌遮了 个彻底。
“陆姑娘!”
齐律从另侧城门回来,也是满身的狼狈,却神采奕奕:“正打得酣畅!怎么收兵了?!”
陆子鸢牵着马往回走,神色平静,只说道:“饿了,将士们得吃饭。”
“......”齐律一愣。
陆子鸢已从他面前过去了,顺道吆暍着备下饭食。
好似真是为了吃饭回来的。
齐律摸不清他的心思,只好端着碗糙米回去找齐朝策。
齐朝策的伤势至少要半个月才能动动筋骨,但他闲不住,已坐到院子里去了。
瞧见齐律过来,他也无意外,“今日收兵倒是早。”
“就是说啊。”齐律扒了口饭,与他倒苦水,“赤奴兵确实凶悍,但巴努想攻下长垣还为时过早,要 不是他阴了您一把,也用不着陆姑娘来帮忙,他不退反进,就是自取灭亡,咱们应当抓准时机,若能将 巴努灭在这儿,岂不是除了一心腹大患?可......”
齐朝策面不改色,问:“可什么?”
“可陆姑娘这仗打得......”齐律斟词酌句,最后笃定道:“有点水。”
长垣易守难攻,若按照巴努最先的计划,杀了齐朝策后攻下昱北尚有可能,可偏偏齐朝策捡了条命 回来,巴努却仍不肯退。
自商平一战赤奴败退后,齐律便不再担心这场仗,即使是惨胜,赤奴人也绝对进不得大梁一步。
可陆子鸢打几下就跑,眼看着就要逼退赤奴,甚至是彻底剿灭,可她总是抓着这个时候鸣金收兵, 水放得不要太明显。
“你以为,她为何如此? ”齐朝策问。
齐律皱眉,“属下愚钝,实在摸不透陆姑娘的心思,这不才来问您嘛!”
齐朝策笑了声,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说道:“无论巴努用了什么阴招,我落败重伤已是事实,昱北其 余城守将不可轻易挪动,长垣城只剩你,齐律,冲锋陷阵你可以,但真要排兵布阵,还是得陆子鸢来。”
“她保住了商平,也守住了长垣,这就足够,你难道指望她替昱北灭了赤奴部么?”
齐律一哽,觉着有点道理。
“再者说,若她真胜了。”齐朝策目光平静,含笑对齐律说,“我又该如何自处?她是在维护靖安侯 在昱北的威信。”
齐律手里的空碗掉在了地上,呐呐半晌,有些羞愧地挠了挠脑袋,“原是如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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