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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来了。”
    陆云川伸手,替明挽昭将汗湿的鬓发别到耳后,轻声中压抑着近乎发狂的思念。
    “我来了。”明挽昭仰起头看他,伸手攥住了陆云川没来得及又或是根本没想收回去的指尖,轻轻柔 柔地说,“来给你撑腰。”
    陆云川倏尔一怔,哑然失语,良久,才哑着嗓子说了句:“好。”
    除此之外,他再说不出话。
    明挽昭瞧着眼神中悲伤已入惊涛骇浪般翻涌的男人,他分明站在自己眼前,眼眶都不曾红一点,就 只是沉默着。
    但明挽昭分明觉着陆云川早已泪如雨下,溃不成军。
    天不亮,明挽昭便和陆云川一同到了主帐去,陵西诸将皆在帐中,随明挽昭而来的盛延也在列,所 有人臂上都绑着一条白布。
    是为战死的荣肃公。
    明挽昭也未着华服,身着银丝龙纹的窄袖黑衣,一根木簪挽着发,连冠也没戴。
    陆子鸢率诸将行礼,皆道:“参见陛下!”
    明挽昭免了几人的礼,站在沙盘前瞧了两眼,随即道:“军中事将军做主,你们且议你们的,不必理
    会朕。”
    话是这么说,可毕竟是天子亲临,卫一粟站得笔直,没敢吱声。
    “荣肃公战死,对西府军打击很大。”陆云川便自顾自地说,“前日边巴带人想一举拿下渝川,被打 回了定舆去,何况今有陛下坐镇军中,得快些重整军心,将北疆蛮子打出大梁去。”
    他话音刚落,盛延便眼眶通红地问道:“世子,老臣远在邑京,突闻噩耗,这...到底是怎么回 事?!,’
    盛延是当年陆广岚的老部下了,一把年纪,着实心痛难当。他一开口,卫一粟也绷不住,红了眼 角。
    陆云川还未袭爵,便应下这声世子,冷静道:“老爹年纪大了,入冬来便常有病痛,那夜军中细作使 了阴招,箭矢伤及肺腑,刚到渝川,便去了。”
    陆广岚死的冤枉,甚至不如战死沙场的靖安侯,他是死在了自己的营帐里。
    卫一粟狠狠骂道:“狗娘养的!都他妈是梁人,怎么还对自己人动手啊?!”
    “他们不是梁人,是敌人。”明挽昭淡声纠正,“既然已叛国投敌,那便算不得梁人,血脉这东西最 是说不准的,你们陵西不是早就晓得了么?紫堇夫人,才是大梁的子民。”
    “对! ”盛延鼻头都有点红,忿然道:“他们算个屁的梁人!”
    “无论如何,夺回失地重要。”明挽昭站在沙盘前,头也不抬,与陆云川如出一辙的镇定,“朕已知 晓,北疆人入城后如杀人越货之匪徒,若不尽快将原鹿定舆两城收服,只怕城内便要被他们作践成死城
    了。”
    “陛下说得不错。”陆云川在沙盘上依次指向定舆与原鹿两城,“原鹿与定舆易攻难守,而渝川则与 之相反,沙戈部没能一举夺下渝川,如今边巴与其子纳西在定舆,哲布与大军守在原鹿,若定舆有变, 原鹿大军必定支援。”
    陆子鸢接话道:“擒贼先擒王,原鹿才是重中之重,我军可自西北粮道,直取原鹿。”
    陆云川一时沉默,随即摇了摇头。
    “边巴必定会再攻渝川,只要渝川战况僵持不下,边巴必定会舍弃定舆而攻下渝川。”陆云川在沙盘 上比划,“引蛇出洞。”
    陆子鸢眉梢微挑,“也行,先打下定舆来。”
    明挽昭也听得明白,陆云川想用渝川示弱吸引边巴,再趁机夺回定舆,但瞧陆云川仍旧眉头紧锁的 模样,他说:“除此之外,可还有别的谋划?”
    被点破心事,陆云川回以一笑,说道:“定舆被攻下来,边巴赶不及,只有原鹿会派军支援,若是有 人能拖住援军,趁机夺了原鹿,便是最好。”
    果然,打下定舆根本就不是陆云川要的结果,他想要的是原鹿!
    他算计得巧妙,听着也可行,但明挽昭却从中听出了艰难。
    守在渝川的必是位老将,这是引蛇出洞的饵。阻击原鹿援军、攻打原鹿城,也是不容败的一仗,如 此瞧来,倒是定舆打那一场无足轻重。
    陆云川的目的,本就是守住渝川,且将沙戈部主力军赶出原鹿。
    陵西诸将面面相觑,都是打过仗的,陆云川说得好听,但其中难度可不低。这是一条连环计,若是 胜了必是大胜,若是败了,如此分散兵力,只怕西府军要被重创。
    明挽昭扫了眼众人,玉白的指尖轻轻点在定舆,说道:“这场仗,朕也想去,陆世子,行不行?”
    于是帐中数道视线刷刷刷地瞧了过来。
    陆子鸢眼里闪过兴味,有些惊诧,这小皇帝不仅会玩权弄术收买人心,还会打仗不成?
    卫一粟在军营里混惯了,又是个直性子,当即便道:“陛下千金之体,这战场上刀剑无眼,若是伤了 碰了,恐怕来不及护着您。”
    这话多多少少有些轻视,即使眼前人是大梁天子,但陛下就该坐在邑京批折子,跑到军营里还想去 阵前,这仗还怎么打?
    陆云川脸色一沉。
    明挽昭瞧他一眼,示意稍安勿躁,这才说:“朕此番亲赴阵前,并非是为了坐镇军中,瞧着诸位出生 入死的。朕是大梁天子,朕的将士们舍命而战,朕怎能缩在后方?”
    他不徐不缓,甚至十分坦然地将实情说出,也没存什么揽功的心思,只是平静地叙述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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