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戈军可是倾巢而出? ”明挽昭问。
“不知。”闻泊京简明扼要道,“但以臣之见,恐怕不是,毕竟草原上还有妇女幼儿,但哲布带的大 军总有上万,我等还是守城为主,江东大军在后头堵着哲布,便是耗也能耗死他。”
当年哈弋在凌阳关外死磕,是因江东在哈弋手中,但闻泊京没带大军过来,眼下江东便仍有重兵把 守,他哲布想在江东撒野,也没那么容易。
明挽昭心里算计着,问:“瞧见封白露了么?”
闻泊京眼里闪过嫌恶,答道:“没,不知躲哪去了。”
“潘瑞死于你来之前,但他死前总归能向朕或者你求援,你可曾收着他的求援? ”明挽昭问。
果不其然,闻泊京否认:“不曾。”
“朕也不曾收到,朕得到消息时,恐怕潘瑞便已经死了,甚至凌阳守将与官员也死了不少,你来凌 阳,是因为得知江东出事,而朕来凌阳,是有人引朕出京。”
明挽昭语气极其平淡,但闻泊京却蓦地悚然,额心都惊出了汗,“陛下的意思是...? ”
“此刻封白露只怕已经在绕路进京的路上,朕带走了护城军,他此时趁虚而入,便是拿捏住了国 都。”明挽昭平静道,“一举拿下大梁中心,又能让朕与你在凌阳关为他抵御外敌,乔自寒,这步棋走得 妙,也狠。”
齐雁行和闻泊京同时沉默下来,半晌,闻泊京问道:“陛下出京时,便知道这是个局了?”
“有所猜测。”明挽昭颔首。
闻泊京蹙眉,“那为何…? ”
“朕必须来。”明挽昭断然道,“哲布不拿大梁百姓当人,东府军要留下保护江东百姓,动不得,凌 阳关便只能由五城与邑京的兵马来守,朕必然要舍弃一样。乔自寒设下这个局,朕便是知道,也不得不 入局。”
“何况乔自寒入京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他趁虚而入做皇帝,大梁仍是大梁。但若北疆人过了凌阳关
明挽昭声一沉,说:“那大梁的气数便尽了,朕的子民也将万劫不复。”
闻泊京听懂了,一时思绪万千。
他从前只以为明挽昭这个帝王心机深沉,可今日一见,又觉出不同来。他的确心思深,但同样也看 得远。
在明知道这是一场局的情况下,迅速做出了让大梁损失最小的决定,他没有贪恋邑京的富贵利禄, 而是选择了百姓,选择离京赴战。
闻泊京心服口服。
作者有话说
陆陆,赶在救老婆的路上。
第一百一十章 军心
凌阳关城门楼上,明挽昭自夜色内窥见了肃杀之气,他晓得就在不远处,哲布的兵马藏在黑暗中虎 视眈眈,刑台和濯阳的百姓就被笼罩在这样的夜中。
“我们兵力不够。”齐雁行站在他身侧说,“若非依靠天险,哲布困也能困死我们,凌阳的粮仓空
了。”
明挽昭身在局中,自然晓得有多凶险,他指腹抵在粗糙的城墙上,沾了满手的冷,随即问:“我们带 来的粮草,够用多久?”
齐雁行沉声:“我们此行所带,加上闻泊京所带,不足七日,若邑京没有补给,必定断粮。”
前路被封,叶氏再有钱也送不过来东西,明挽昭忖量须臾,“城中檑木滚石所剩不少,无论如何以守 城为主,能撑到几时算几时,守不住便杀出去。”
最后三个字,明挽昭说得轻,却蕴着一股子凛冽的戾气。
明挽昭回身下城楼,随即唤上闻泊京和几个先生去城门下的军帐中议事,许久不见的叶梓安也在其 中,见明挽昭来,他起身见礼,笑说:“以为这段时日陛下劳心劳力,怕是龙体有损,今日一见,怎么气 色还好了许多。”
明挽昭沉疴难愈,总是留着点缠人病根,但不发作时瞧着便无恙,他只颔首,说:“都不妨事了,你 是随闻泊京来的?”
叶梓安双眸微弯,笑得有些得色,“凌阳关战事吃紧,他来与北疆人厮杀,我自然也要跟来的,放 心,不白吃你们军粮,此行我是东府军的随行军医。”
话罢,他眼底添了几分沉暗,又问:“我听戎绍说,邑京那边,要生变了。”
明挽昭晓得他在担心什么,他兄长叶澹然还留在邑京。
他瞧着叶梓安,淡声说:“只要东府军与江东叶氏不倒,叶澹然在京中便可无恙。”
且不说乔自寒有没有那个本事收服群臣,即便是他想下狠手,也得掂量掂量大梁的情势。有闻戎绍 和东府军在,加之与叶氏的那点牵连,对上叶澹然,乔自寒就得有顾虑。
他不敢没有。
正说着,闻泊京也掀帘入帐,见礼后各自入座,凌阳关一战军情紧急,闻戎绍从前没跟北疆人交过 手,与他交手最多的是大梁境内的马匪,更别提久在邑京的齐雁行。
明挽昭将守城计划说完后,又沉声道:“以我们的兵力不足以退敌,为今之计,务必要周旋至陵西兵 马赶来。”
凌阳关防御史府中的一位先生出列道:“陛下,草民斗胆,东府军距凌阳关更近些,若是与东府军里 应外合,大可在凌阳关外彻底歼灭敌军!为何东府军却按兵不动?”
“调动兵马需要时日。”闻泊京说,“当日来的匆忙,若是再多等些时候,只怕哲布此刻已身在凌阳 城内。发觉陇南之变时,已有东府军去陇南平乱,此时再想往回赶,路程不比西府军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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