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苕认真应下。
“爱妃受惊之事,说起也是因为太子没有东宫六率的缘故,这才两人孤身犯险,朕昨夜深思熟虑,打算拨五百人给太子。”
几句来玩后,陆途直接丢下一个巨雷。
“太子几次三番遇险,身边无一人护卫,做事有些不像话。”陆途转着手中的扳指,冷淡说道,“计划如此,但不必声张,朕还有打算。”
谢家人面面相觑,还是谢侯爷回神,先一步拱手说道:“陛下说的是。”
“那此番可要派人随行?”卫国公多问了一句。
谢家人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
“温卿觉得呢?”陆途扭头去问一直沉默不语的人。
温赴行礼,淡然说道:“去也可以,不去也可,已有谢世子保驾护航,去与不去意义不大。”
“是这个理,不急着点人,让他们过几日上路,在后面跟着吧。”陆途露出真切笑意,一锤定音。
众人皆称英明。
可惜这点近乎错愕的消息并没有顺着寒冷的北风传出去,只暂时在这几人心中掀起波涛巨浪。
东宫拥有六率,对谢家而言并非好事。
温月明垂眸听着,冷不丁自蓬松狐毛总不经意抬头,便看到角落里被人搀扶着的陆停。
他形单影只地靠在车辕上,脸色发青,比着昨日看还要差。
世人皆趋炎附势,踩低捧高,太子殿下悄无声息地来,冷冷清清地走,瞧着只觉得可怜。
可惜,可怜人自己不觉得。
那双深褐色的眼,在微弱的日光下好似悄然出鞘的剑锋,病弱之下是暗藏的锐利。
温月明冷冷和他对视着,最后收回视线,入了马车。
华贵精致的白栀子花车门斩断了陆停的视线。
“殿下。”远兴扶着他的手,自然能感受到他手臂上的颤动。
昨日殿下狼狈回来,浑身都冰冷冷的,夜里果然发了高烧,却只能一个人熬过去。
陆停缓缓垂下眼,上了马车。
“上马。”谢苕身边的亲卫大喝道。
雪晴云淡,日光寒。
众人目送贵妃行仪逐渐远去,蓦然觉得风萧萧兮,这天终究是要变了。
“昨夜的那个刺客怎么样了,是不是走错路了。”太子殿下马车外外传来一个讨好询问的声音。
“少管这些事情。”小队长不悦地呵斥道。
“这不是第一次遇到,有些紧张吗。”那人搓着手,苦着脸说道,“我娘刚给我娶了新妇,我,我可不想死啊。”
小队长呲笑一声,手中捏着小兵塞来的几个铜板,倨傲说道。
“行啦,吓不死你,好歹是卫大将军的兵,怂蛋可不行,那刺客一抓到就自尽了,想来是走错了,蠢货。”
马车内,陆停呼吸缓缓一顿,最后又轻轻吐出。
“奴婢给殿下换药吧。”远兴并未发现他的异样,小声说道,“殿下还难受吗?若傍晚到了下个城镇,奴婢去求娘娘寻个大夫来。”
陆停沉默地听着,影子倒影在车壁上像是一座无声的焦石。
“此次回长安李太医没有不跟着,药有些不够了。”
远兴一个人碎碎念着,拿出白色瓷瓶,抬首去瞧殿下,又见他巍然不动,无动于衷,眉心紧皱。
“你去跟娘娘说,我病了。”
陆停垂眸,长长的睫羽阴影落在眼下,稀稀疏疏地斜生而出,像是一簇簇野草,越发显得形容虚弱。
远兴心中一惊,不解地去看殿下。
“这,若是娘娘琐事缠身,无暇顾及呢。”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陆停垂眸不说话。
远兴呐呐应下,捏着瓶子小心问道:“那,药……”
陆停直接扭过头去。
“病了就吃药,找我做什么。”温月明捏着手中的画册,津津有味地看着,随口说道,“我又不是大夫。”
花色坐在一侧和翠堇一起打着络子,小声解释道:“听远兴说,谢世子派人守着,不让他们外出。”
温月明翻页的手指一怔,拎着书页没翻过去。
“远兴还说,原先太医令给的药就不够了,又说昨夜突然起了高烧,殿下不让叫人,现在还烧着,人都起不来。”
“殿下也太惨了。”翠堇小孩子地嘟囔了一句,“这怎么办啊。”
温月明眉心不由微微蹙起。
陆停本就重伤未愈,昨日又是上下爬山,又是下水躲藏,可不是雪上加霜,陆途本就开始疑心,他自然也不敢叫太医。
“人还在外面等着呢。”花色下了一字,提醒道。
“跟谢苕说我不舒服。”她放下手中的手,一本正经说道,“我比他大三岁,才不会和一个小孩计较,你说对不对。”
花色抿唇,笑说着:“娘娘大人有大量,哪里能和一般人计较。”
温月明哼哼了几声:“就是,把我们的金疮药也给他送去,大人不计小人过。”
“这瓶好贵啊。”翠堇盯着花色手里捏着的白瓷瓶,扣扣下巴说道,“那个青瓷瓶的不是寻常些,但也能用啊,雪花霜千金难买呢。”
花色捏着瓶子去看娘娘。
“随便,好点就好点,人可别给我死在路上。”温月明视线落在画册上,不在意地挥了挥手,直接把人赶出去。
走在正前方的谢苕听说贵妃不舒服要找大夫,眉心紧皱,去看一侧的幕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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