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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今日,在今夜。
    她看懂了他的意思,出现在这片梅林间。
    那份胆怯便在一阵阵穿堂而过的冷风中被吹得一干二净。
    所以,他还是伸了过去。
    “小心冷。”他说。
    温月明气急,拨开他的手便要离开,却被人握在手心,动弹不得。
    陆停十五岁那年就能拉开三百石的重弓。
    那十根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却能在握拳击杀时,轻易打断他人的肋骨。
    可他此刻不过是虚虚笼着她,就像捧着一束花,却又让那花动弹不得。
    “殿下这是做什么。”她冷声质问着。
    “小心冷。”陆停就像一团棉花,绵软无辜,偏又让人无力反击。
    那双手掐着她的腰,轻而易举便放在一侧的假山平坦处,让她能高高在上,肆无忌惮地俯视着面前之人。
    那双手为她仔细地系上披风,一步一步都系得格外认真。
    纤长的睫羽恰到好处的挡住他的视线,让他在此刻显得格外无辜。
    温月明被迫双脚离地,坐在假山上那一小块狭小的平台,背后倚不着东西,前面偏又是如狼似虎的人,那股气早已发了出来,到现在只觉得说不出的气闷,甚至隐隐不安。
    “娘娘知道西北有个黑市戏台子吗?”陆停并未松开恰在她腰间的手,只是抬眸看着他,温温和和地笑着。
    温月明心中一个咯噔。
    陆停能清晰地感觉到手心之下皮肉的僵硬。
    他笑了一声:“都是一些野路子随便编的,随便唱的,我大病初愈那日,程先生有一徒弟名叫木景行,非要拉着我去散心,我意外听了一出戏,名叫望春/潮。”
    温月明鸦羽微微一颤。
    “说的是前些年大战期间,有一个名叫春/潮的男子常年科举不第,自此放浪形骸,游学至边境,结果遇到两军交战,差点死了,幸好被以为好心的女郎救了。”
    边境到处都是莽汉,何曾有个这样斯文俊秀的读书人,那女郎不仅救了人还赔了心。
    “两人自此夜夜送信,日日传情,最后竟哄得那不知事的女郎与他私奔。”
    陆停笑了一声,眸光中却又没有任何笑意。
    “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在乱世中自然无法生存。”
    “她们遇到了沙匪,书生重伤,已有三个月身孕的小娘子被人抢走了,他说自己无力营救,竟独自一人逃回了老家。”
    大概真的要下雪了,月亮逐渐被乌云吞噬,原本还有些微亮的夜色瞬间暗了下来。
    陆停脸上的神情便彻底被掩盖下去,只剩下那个平静的声音。
    “这是第一折 的故事,当时台下有不少人为这个男子开脱,说是扭不住强人,无能无力。”
    温月明紧紧盯着面前之人,似乎想要从那冷静的皮肉中看到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陆停注意到那个视线,就像一把刀,仔细审视,却又能再微不足道的一刻,给人致命一击。
    “我想着,我若是真的喜欢一个人,便是爬也会爬回她身边的,那些,不过是借口罢了。”
    温月明呼吸一顿,瞳仁微张。
    ——“薄情寡义,真的是唱的比说得好听,那书生便是懦弱,山盟海誓不过是说的好听的妄言,若我是他,便是爬也会爬到喜欢之人的身边,救她出水火。”
    “你,你为何与我说这些。”她指尖都在颤抖,不知不觉打在陆停的小臂上。
    整个院子都陷入黑暗中,唯有连绵不断的廊檐下挂着的几盏微弱烛火在发亮,偏偏方丈是个妙人,梅树摘得密密麻麻,那灯光便被挤得格外细碎。
    陆停那张脸只依稀落下破碎的光。
    温月明瞪大眼睛仔细看着,却已经看不清他的神色。
    “我大概就是那个女子。”陆停开口,声音低沉。
    温月明一颗心直直得往下掉。
    陆停见她那模样,缓缓眨了眨眼,继续说道:“那皇位便是我爬都要爬过去的人。”
    那声音格外的轻,就像书中说的低喃,可还是顺着风直接落在温月明的耳边。
    温月明原本乱成一团的脑子,就好像被人点了穴,彻底僵在原处。
    “皇,位……”她盯着面前之人缓缓重复着。
    陆停笑了一声,微微逼近一点,眉宇间似乎还带着不解:“不然呢,娘娘以为是什么?”
    那双眼格外得亮,傀俄若玉,坦坦荡荡。
    温月明怔怔注视着,这才蓦地回神,惊觉背后早已湿了一片。
    冷风吹过,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原来只是如此。
    她慢一拍地想着。
    “所以你送我那玉佩……”她狠狠掐了一下额头,直在雪白皮肉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印记,这才清醒过来说道。
    “是啊,昭昭之心,不过是想娘娘坦白罢了。”陆停镇定自若地说着,随后话锋一转,“不然呢,娘娘在想什么。”
    那距离是在太近,温月明的膝盖甚至能抵着他的腰间。
    淡淡的皂角香挥之不去。
    这姿势,实在过于暧昧。
    她不得不伸手把那双一直禁锢在腰间的手拿下,这才能集中注意力。
    “殿下胸怀大志,更应避嫌才是。”她一字一字缓缓说着,“你若是能说服我爹,温家在前朝助力自然是殿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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