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连一向不管事的陆途也忍不住开始旁敲侧击。
——“那邵娘子听说二十五了, 太子虽性格不佳,但这样的人是万万不能做的不太子妃。”
——“是是, 怎么会是爱妃的意思,定是那孽子做的妖。”
——“明日你带太子亲自去邵家,理由吗,随便找一个,反正这事要做得干净。”
所以, 现在温月明带着陆停站在邵家门口,齐刷刷的看着花色敲门。
街面上看似无人走动, 实则到处都是窥探的目光。
今日贵妃出宫,用的是驷马车架, 马头刚探出宫门,消息就跟着后脚传遍长安城。
可见陆停人气, 确实不错。
“我借口都没想好。”温月明嘴角微动,嘟囔着。
陆停侧首看她, 笑了笑:“邵家收养了一个孤儿, 是邵芸芸接回来的。”
温月明眨眼, 疑惑地嗯了一声:“然后呢?”
“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陆停声音含在喉咙里,又带着一丝笑意,轻轻吐出来时便显得格外勾人,更别说他今日穿了华贵的紫色圆领襕袍,亭亭如紫竹生于田埂,卓卓如野鹤立在鸡群。
两人说话间,大门终于被嘎吱一声打开。
瞎了一只眼的年迈管家打开大门,惊疑地打量着面前不似凡人的众人。
邵家在长安不过是正六品的官职,来来往往也不过是同僚,且阿郎也非好客之人,家中甚少来人。
“这是太子殿下和月贵妃。”花色声音洪亮,却又不点名来意,只是带着一点威严地看着管家。
管家脸色微变。
“我,我们家郎君和夫人……”管家虽然慌张,但还是扒着门没有开,犹犹豫豫地说着。
“平叔,外面是谁?”门口传来一个严肃端方的声音。
温月明自那道细缝中探去,只看到一角深灰色的衣袍,腰上毫无装饰,等他到了管家身后,露出一双黝黑端正的脸,只用一张黑巾幞头包着头发,连着发丝都没露出来。
他身形比弯腰的管家大上许多,近乎九尺,自门缝这等位置看去,竟还有些骇人的感觉。
人群传来骚动。
“殿下,娘娘。”他让管家退后,亲自推开大门,目光自街上影影绰绰的人影上扫过,这才压着音量说道,“里面请。”
长安城寸土寸金,邵因一个六品官,一年也才三十两银子,一百石禄米,四顷良田,背景简单,祖先都是普通人,自然也没有其他来钱途径,所以邵家的房子不过是一个二进的院子。
“不知殿下和娘娘今日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寒舍简陋,还请殿下和娘娘多多担待。”他说话就跟他的长相一样,生硬而直接。
温月明打量着院中的蔬菜瓜果,笑问道:“这些都是邵夫人种的?”
一直板着脸的邵因脸色微柔,笑说着:“贱内乃是农家女出生,种的一手好菜,花花草草太过矜贵,瓜果蔬菜能吃能看,她很是喜欢。”
温月明点头:“这菜水灵灵的,一看便是用了心的。”
有些人若是与你说话温温和和地说这话,那便是再铁石心肠的人也挡不住那缕春风。
邵因脸上的僵硬果然消了不少,整个人瞧着放松下来。
三人来着邵家狭小的厅堂,邵家武举出身,祖祖辈辈没出过一个文化人,他的夫人也是如此,是以这个厅堂便格外的空空荡荡,只摆放了几张座椅,连着绿植都没有。
“家中简陋。”邵因请贵妃和太子上了主位,这才在太子手边坐下,“不知殿下和娘娘今日为何而来。”
府中连一个丫鬟都没有,自然也没人来上茶。
温月明手上缺了一个打掩护的东西,撒起谎来也不太自然,只好捏着手中的帕子,微一叹气。
“这事说来也是本宫的问题。”她先一步放低姿态,赶在邵因诚惶诚恐出声之前,又说道,“听了一些闲话,便自作主场闹出的风波。”
她把之前糊弄邵芸芸的话再一次精雕细琢了点才说出口。
邵因在听到盛忘的名字时,嘴角紧紧抿起。
一直沉默的陆停抬眸看他,赶在他发现前便又移开视线,盯着厅外挂着的灯笼。
“不知邵娘子在哪里?”温月明话锋一转,和和气气地问道。
“昨日风寒了,还在休息呢。”邵因说道,“此事也有芸芸的过错,娘娘今日屈尊前来,某深感不安。”
温月明正打算说话,便见一侧,陆停打在茶几上的手指状似不经意地点了三下,话锋随之一转:“我与芸芸年龄相近,不如我去看看她。”
邵因顿时踟躇起来。
温月明明了。
邵芸芸怕不是生病不出门,而是被禁足不出门。
“这……”
“不碍事。”温月明自然起身,笑说着,“殿下不如在这里稍等片刻。”
邵因连忙起来,犹豫不决地看着一站一坐的人。
“那是谁?”陆停抬眸,直了直廊下一闪而过的背影,温柔一笑,“不如让他陪我孤坐一会。”
邵因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着。
“这是我义子,原是孤儿,不记得父母了,被捡回来后自己给自己取名叫邵行,才十八岁,性格有些沉默,怕是会惹殿下不悦。”
陆停一双眉眼一旦笑起来便是含情敛意,纯良无辜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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