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起身行礼,唯有正中的温月明巍然不动。
两本同为贵妃时自然平起平坐, 可如今云贵妃降为德妃,自然矮了温月明半截。
温月明长得好, 性格好,其父乃是温赴, 在朝野声名显赫, 是以在诸多高门夫人中口碑极好, 人缘极佳,身边永远都是围着人,众星拱月一般。
这样的人,好像生来就高别人一等一般。
容云远远便看到观星亭上坐着的人,身姿笔挺,神色冷淡,对着满院的金玉奇珍并不多看一眼,清冷疏离,只偶尔懒懒地和周围的人说着话,却犹如今日头顶的白云,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今日这样会,有劳贵妃娘娘亲自出面掠阵,当真是蓬荜生辉。”德妃笑说着迎了上来,言辞恳恳,温柔小意。
温月明颔首,并不接话。
“今日如此,宴会便开始吧。”德妃一向喜欢成为众人焦点,见状满意点头,这才挥手说道。
温月明百无聊赖地喝了一盏茶,冷眼看着德妃在宴上长袖善舞,搅得个个都人心浮动,心中摇了摇头。
容云是扬州美人,可背后并无家族依靠,只有帝王宠爱,她便想给安王找一个母族势大的小娘子。
且不说万岁同不同意,这些高门豪强一向以门第为重,皇族也并非他们的首选。
德妃这个算盘怕是要打空了。
她饶有兴致地看着场下热闹的一幕幕,蓦得发现薄家这次竟然没有凑上来,不由视线一转,去看薄家夫人的位置。
薄家是一品正员,坐在上首,为首的薄夫人是个面容刻板的女人,穿着绛红色的衣裳,手下两个女儿都长了瘦长脸型,带着世家贵女一贯的骄纵得意。
薄夫人察觉到温月明的视线,侧首抬眸,微微一笑,淡定自若,毫无异样。
温月明对着她举了举杯,心中闪过一丝疑窦。
薄家可不是大善人,一手把容云捧到这个位置,可不是任由这个毫无根基的女人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的。
“贵妃娘娘在看什么?”容云自己在一众大小娘子间谈笑风生还不够,偏要来拨撩温月明,想要踩着她下水,“温家书香门第,娘娘不妨等会给这些小娘子们品鉴一番。”
温月明看着地下被拉上来当众表演才艺的人,低头把手中的茶抿了一口,又随手放下,漫不经心说道:“本宫累了,想去休息了,这里就劳烦德妃了。”
德妃脸上笑容一僵。
温月明施施然起身,对着众人微微颔首,便扶着花色的手直接出了园子。
月贵妃不给容云面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毕竟是敢直接甩陛下脸子的人,奈何陛下本人对此甘之如饴,底下人便也跟着奉承。
相比较德妃的骄纵,月贵妃更像是懒于世俗纠缠的冷淡矜贵。
德妃小门小户出身,半分涵养都无,今日的宴太过艳俗热闹,太于彰显权势,开屏的孔雀总是不够令人敬畏。
在座不少都是历经几朝的高门大族,心中讥讽却面不改色,又见广寒宫的这位仙子娘娘如此看不上,心中实属觉得有些正常。
德妃脸上青红一阵,紧盯着温月明的背影,手中的帕子都要被扯出一个洞来。
“娘娘,吴家娘子要表演了。” 乌蔼低声说着,缓解了尴尬的气氛。
“是啊,早就听闻吴家娘子琴艺一绝。”有夫人缓和着气氛。
今日上台表演的自然不会是顶级贵女,但都说安王要选一妃两妾,不少家境不上不下的人盯着妾的位置。
园外,温月明听着铮铮琴声沉默了一会。
弦清静心,万木澄阴,很是不错的琴艺。
“国子司业的吴家,好歹是书香门第。”她站在廊檐下听了好一会儿,无奈摇了摇头。
“吴行雅停在从四品下十几年了,今年吏部考核若是中,再过五年就要致仕了,自然想要活动一下。”花色神色冷淡地说着。
温月明收回视线,懒懒问道:“今日安王怎么没来?”
花色嘴角弯起,不屑说道:“德妃怕有小娘子不端庄,让安王去城外办事了。”
温月明轻笑一声。
“我看王谢几家都没来。”翠堇小声说道,还未说完就被花色斜了一眼,立刻闭嘴垂眸。
“他呢?”
走出芙蓉园后,温月明看着阴沉下来的天色,冷不丁问道。
娘娘虽并未直接说是谁,花色却瞬间明白,眼尾扫了一眼娘娘,嘴角紧抿,可还是低声解释着。
“听说大魏的三皇子提早来了,只带了几个侍卫和一个僧人,礼部怕出事,让殿下和霍将军一起去拦人了。”
“橖扶那疯子确实是一个祸害。”温月明叹气,只觉得头疼。
花色一愣,小心问道:“娘娘怎么知道?”
温月明眼珠子一转,还未想出蒙人的话,便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人,三人脚步一顿。
“秦娘子。”
秦雨披着灰鼠银毛披风站在假山旁,听到动静抬眸,眼睛一亮,忽地站直身子。
“秦娘子怎么在这里?”花色问道。
秦雨上前一步,犹豫地看着她身后的两个丫鬟。
花色顿时板起脸来。
她一板起脸,宫内最是偷奸耍滑的人都会心中胆颤,更别说秦雨这等小姑娘,心中自然会退怯,一双杏圆大眼直直地看着温月明,脸上写满了‘害怕’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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