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丫鬟面露不解之色。
“说说你那个同乡给你带了什么消息来。”容云也不过是有感而发,很快便转移话题。
“昨日紫宸殿在子时时分,卫大将军亲自带着一个黑袍人入内殿,直到现在都还未出来。”碧烟轻声说道。
容云顿时一个激灵。
“什么?”
内宫竟然一点风声也没有,事出反常,一定是出大事了。
她眼皮子一跳,半晌没有回神。
“不如娘娘借着商量此事,强行闯宫,倒是也好有借口。”碧烟没有察觉她的失神,继续说道。
这个借口极好,可容云犹豫了。
她一出生就被人当成容器养起来,一起长大的二十个姑娘只有她活到了最后,然后成功地被人送进宫内。
她从最卑微的美人一步步走到这个月贵妃这个位置,哪怕如今降为德妃,她依旧能清晰地知道,自己并不会被人放弃。
可这一瞬间,她却有些犹豫了。
最近朝野内廷的风她是越来越看不清了。
“娘娘。”碧烟膝行几步,一脸悲愤,“只要绊倒月贵妃,内廷就会重新回到娘娘手中,如今娘娘被困在折腰殿事事不如意,可安王已经长大,娘娘也该为他争一争了。”
容云心中一动。
天下皆知云贵妃最喜欢金玉,陛下便让整个折腰殿镶金嵌玉,金碧辉煌,好似前朝书中的金屋一般。
此刻,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在昏暗的晨光中沉默,等着主人的最后一个决定。
—— ——
“你怎么还不走。”温月明趴在坐床上,闭着眼,随口又问了一遍。
陆停正规规矩矩坐在一侧,给人揉着腰。
“等会再走,演戏总要演全套才行。”
温月明一个激灵立刻睁开眼,半个身子转了过来,警惕说道:“你要做什么?”
陆停手掌极大,轻轻一握就能掐着她的腰,见她这么大的翻身动作,眼疾手快把人按了下去:“别扭到了。”
温月明疼得龇了龇牙,反手把他的手拍开。
“容云不会是你招来的把?”温月明敏锐地反问道。
陆停笑,伸手把人捞起来,忍不住又是亲了亲:“真聪明。”
温月明在他的小动作中纹丝不动,甚至眉间微蹙不解反问道:“你把她叫来做什么?”
“昨日陆佩发现了我们的关系,容云一定会耐不住想来一探究竟,可她也不蠢,也该明白我的脾气。”
内宫无人不知,贵妃娘娘的脾气,能踏进广寒宫内宫的人还未出现。
“她敢来一定是找好了借口。”温月明不耐烦地避开脖颈处毛茸茸的脑袋,继续自己分析着,“所以一定是我也拒绝不来的借口。”
她细眉一跳,捏着陆停的脖颈处,阴恻恻问道:“说起来,你昨日为何晚来?”
陆停不说话,只是有一下没一下亲着她锁骨,在本就斑驳的红痕中坚持不懈继续留下印子。
“我之前问你,你还故意打断我。”温月明越想越不对劲,捏着他脖颈处的软肉,咬牙说道,“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我最讨厌我每次问你事情,你故意用那些事情打断我,骗我的。”
陆停动作一顿,委屈去亲她的嘴:“我只承认是我自制力差,不承认我骗你的事情。”
温月明冷酷地把他的脑袋推开:“少给我来这招,你是不是用陆途把人骗过来,用什么借口,准备做什么,快给我老实交代。”
陆停哼哼唧唧几声,只是捏着她的手指,来回扭麻花,拒不配合。
“你不说,我等会怎么给你糊弄人,陆途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二,到时候也好给你助力不是。”温月明怀柔说道,“这不是为你考虑吗?”
陆停立马凑上去,堵住她的嘴。
“疼。”温月明侧首,长睫扑闪着,不解问道“你怎么又不高兴了。”
陆停盯着她无辜的神色,阴阳怪气说道:“你这么会糊弄人还要和我串什么口供,之前糊弄我不是也很厉害吗?”
男人翻旧账也真是头疼。
温月明立马装傻,并且倒打一耙:“什么糊弄人,你之前对我也很凶的,大黑熊在我后面,你还吓唬我,回宫的路上还给我摆脸色。”
陆停突然问道:“我送你的那盆花白栀子花你放哪了,怎么不见你拿出来晒晒太阳。”
温月明原本的气势汹汹,顿时如决堤的岸口一泻千里。
“哦,前两天生病了,放花房里了。”她含含糊糊,格外心虚地说着,脑子里已经在想长安那家花行比较有名。
“原来如此。”陆停凑了过去,和颜悦色地说道,“那品种的花开起来极大,可以簪花,在西北的时候你就很喜欢带。”
温月明呵呵笑了几声:“下次下次。”
陆停卷着她的头发,盯着她明亮漆黑的瞳仁,忍不住又在微亮的日光中凑了过去。
——明知道她在胡说八道,可还是控制不住地想要听她说话。
温月明靠在大枕上,温顺地闭上眼。
内殿安静,不见人音,可风中开始隐隐传来喧闹声。
里面有陆途的人,折腰殿的人,广寒宫的人,是大周内廷最尊贵,却也最各怀鬼胎的三人。
殿外是无限膨胀的欲.望,不断滋生的权力,蛰伏多年的棋子,终于在这个天色还未亮,十二月二十五的辰时三刻的清晨,彻底自迷雾中挣扎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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