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云冷脸相对,并不意外她的大胆狂妄之语。
“他厌恶一切让他感到威胁的东西,朝野上下凡是盯着门阀大姓的人都在他的猜忌中,唯有几个寒门出身,譬如卫郦棠的才是他的心腹,内宫之中也是如此,谢家便是看不清这一层,才让玉昭仪备受折磨。”
容云蔑视地弯唇一笑,放肆张扬。
“你打压玉昭仪是陛下默许的,甚至是鼓励的,他这是借你的手去给前朝传递这个信息,你,一向做得很好。”
“我的一切都是陛下给的,自然是陛下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温月明长睫微动,好奇问道:“所以迎仙台当日倒塌,你要求陛下严惩,一百多人因此收到牵连,外人都道是你是祸国殃民,导致长安血流千里,你对背负这个骂名难道一点也不畏惧。”
容云冷冷一笑,风情万种地抚了抚耳垂上的珍珠:“畏惧?骂我的人杀不了我,想杀我的也杀不了我,我畏惧什么,只要陛下高兴,我便高兴,他人嘛,不过是过眼云烟。”
温月明闻言,点头附和着:“确实如此。”
容云得意一笑,妩媚多姿的面容如花般盛开,当真称得上是嚣张跋扈的绝世宠妃。
“若是你继续这么帮着陛下,百年之后,他些许会把皇位给陆佩。”温月明说,“你为何还要多此一举,你今日一来,有些事情便是和你无关,你也脱不了干系了。”
容云幽幽一笑:“飞鸟尽,良弓藏,这话不是你刚才说的吗。”
“陛下对我越来越冷淡了,他开始求虚无缥缈,可笑至极的长生,可见他并不想放权。”容云笑说着,“可我儿长大了。”
她看着温月明,微微一笑:“若是年轻时,我刚入宫那一会儿,才叫肆无忌惮,我划花了当时宫中最漂亮的一位昭仪的脸,我把怀孕的美人直接推入冰湖中,我不高兴了,寒冬腊月就不准内务局给人发炭薪,我甚至还能拿捏当时的皇后,应家那位骄傲的大娘子。”
“你们这些金风玉露养出来的大家闺秀,多骄傲啊,是不是觉得我这样的人连站在你们身边都不配。”
温月明垂眸,淡淡说道:“我从未这样想过。”
容云冷哼一声:“可惜了,我当时与她同时有了身孕,我把她逼得这么紧,她都没有自杀,这算是我第一次没有完成陛下的交代了。”
“那样尊贵的皇后大冬日却只能穿着薄薄的棉服,双手通红,比我以前还不如,不过你们这些高门贵族当真讨厌,就算死了也想那些臭虫一样,身边总是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来保护你们。”
容云声音妩媚,甜腻地抱怨着,就像一个少不更事,不知善恶的女郎。
“你知道我为何不喜欢陆信吗?”
温月明摇头。
“因为她母亲本该是掖幽庭最卑贱的宫女,因为长得美貌一直备受欺凌,后来被我们善良的皇后救了一命,日子才好过起来,这样的人啊,这样蝼蚁一样的人,竟然敢为了报恩,故意勾引陛下,就是为了能给在冷宫的那对该死的母子送口饭吃。”
容云眉宇间闪过一丝阴鹜,狠狠说道:“世人难道不是都落井下石了,怎么这是轮到你们这些高门贵女身上就不作数了。”
温月明眸光一动。
——陆停。
她皱了皱眉。
“不过没关系,最后她还是死了,我亲自送她上的路,真是可惜,为什么打断了她一根根骨头,却不能让她跪下来像我求饶。”
“因为你不配。”温月明一反懒散之色,厉声打断她的话。
容云的眸光落在那一层层飘动的帷幔下,轻声说道:“配不配又如何,让她生不如死的是我,被我扒皮抽筋的是她,最后赢家是我,”
温月明脸色阴沉。
她是想把陆停逼出来。
因为愤怒总能让一个人失去理智。
“赢家?这里可没有赢家。”温月明冷冷说道。
“安王不是也只得了一个行走的头衔,你以为陆途会好好待你,不,不会的,他若是真的想要扶持你,扶持安王,就会给你一个身份,给你一个可以在长安城彻底立起来的身份,可他没有,他只是把你当一个玩物,一个妻子,当年皇后什么待遇你也会是什么待遇,但你要清楚,皇后背靠赢家,有众人庇护,可你,容云,扬州一个妓.子,没有人会为你出头。”
“那又如何。”容云并不畏惧,信誓旦旦说道,“皇位终究是我儿的。”
温月明挑眉。
“到时候,应素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她恶毒说道,“我会让你比她还惨一百倍,我就会像当初斩断陆停身边那些保护他的人一样,把你的人,把你,一个个都敲碎骨头,让你们害怕活着。”
“一个又一个,让你只剩下一个人,痛苦又煎熬地活着。”她的声音就像深夜里幽幽重火,听的人头皮发麻。
“容云你可真傻。”温月明冷不丁说道。
“你明知前面是陷阱还要往下走,是因为你没有退路,你也想不到其他办法,因为你的出身决定了你的手段。”
容云最不喜别人说起她的身世,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我若是你,与其在这里说一些刺激人的话,我便直接让陆佩去东宫。”
容云笑容一顿。
“你只想着用后宫来解决此事,若是我,我便让前朝来解决此事。”温月明慢条斯理地说着,“这样太子必死,我也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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