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夫人收回视线,温和开口说着:“我和他是邻居,小时候帮他几次,若说青梅竹马是算不上的,放在漫天黄沙的甘州也不过是两个可怜人相互依偎了片刻。”
温月明静静的听着。
“我十六岁那边,我父母要给我弟弟去请,所以要把我卖给一个七十几岁的老头做小妾,那时我心里害怕,想了半天却只能大晚上去敲他家窗户。”
邵夫人忍不住笑了起来,衰老苍白的面容依稀可见年轻时的美貌。
“太穷了,姑娘富贵人家出身,大概不知道那个时候的甘州有多穷,白米饭那是过年才能吃到的号东西,我在十六岁之前连鸡蛋都不曾吃过。”
温月明嘴角微动,最后还是忍下说话的冲动。
“他父母双亡,只留下一个老太太,老太太人很好,就是瞎了一双眼,那夜给我热了一个鸡蛋,我被饿的三天没吃饭了,连蛋壳都咽下去了。”
“后来他砸锅卖铁花了十两银子,带我回家,他是个心气高的,想要从这个连鸟都不愿意落足的地方走出去,一日要打三分工,我对绣花颇有几分心得,那个时候就想着,至少要攒个十两银子还给他。”
邵夫人眯眼笑了笑:“若要从我们这个县城出去,唯一的马车行一人要收五两的费用,刚好让他带老太太走。”
温月明盯着她的眼睛。
正常人的眼睛瞳仁格外亮,可邵夫人的眼睛仔细看去,瞳仁却很难对焦。
这双眼睛伤了。
“我不想成为他的拖累,当年老太太去了,他说不能丢下我,便也把我带了出去,可若是他今日犯的错是因为我,我便是万死也难以赎其罪。”
邵夫人盯着温月明的眼睛,眼尾因为用力眯起而折出一道道细纹。
“姑娘只要告诉我,他的错事是因为钱吗?”
温月明盯着她的眼睛,好一会儿才说道:“自古犯错不外乎钱权色,便是因为钱,也许和夫人也并无关系,若是因为权,人在官场自然都想往上走,人的贪念,自来就不能是一处的。”
邵夫人仔细听着,随后笑了笑:“姑娘真是心善,和我那位故人一模一样。”
温月明越发觉得屋内沉闷,只好随口问道:“那他人呢,不如我把她给你叫来陪您。”
“她,她不在这里了。”邵夫人话音一顿,温和说道,“这些年我日日都想着她,今日见到姑娘我便好生开心。”
温月明歪着头,眨了眨眼。
“殿下是不是走了。”邵夫人岔开话题,低声说道,“姑娘是不是也要走了。”
“嗯嗯,那我走了,您好好养病。”温月明替人拉好被子,这才刚来时一样,翻窗跑了。
邵夫人的视线早已雾蒙蒙一片,未有凑近了才能看得清。
“好像您啊。”她盯着那双重新合上的窗户,干瘦的手指拽紧身前的被子,喃喃自语,“看来温阁老待她很好。”
这件事在长安城闹得沸沸扬扬,御史台的折子雪花般的飘了上来,不过任谁也没想到,第二日,温月明还未从睡梦中醒来。
花色就带来一个晴天霹雳的坏消息。
——安王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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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安王死了是都没想到的事情。
“怎么死的?德妃呢?太子那边如何了?”温月明猛地起身, 连声追问道。
花色脸上还带着发白的惊惧,沉声说道:“具体死因还不太准确,我们的人还在打探, 德妃天未亮就出宫了,东宫那边人还没传回消息。”
温月明坐在床上发怔。
昨日众目睽睽之下,邵行刺伤陆佩, 随后众人看到太子和爹进了邵家门,最后安王愤而离去, 任谁都能猜出里面一定是发生了争执。
原本还占理的事情,一夜之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温月明眼皮子跳得厉害。
“爹那边有什么动静。”
花色摇头:“今日是阁老轮值坐镇凤台, 我们的人远远看了一眼,看不出什么异样。”
“什么时候的事情。”温月明并不意外, 只是不知道爹是还不知情,还是胸有沟壑。
“我们得到消息是卯时的卯正一刻。”
“这么早。”温月明吃惊,“那应该是晚上出事的。”
花色蹙了蹙眉,小声说道:“听说,第一个发现的是贴身小厮。”
“死在床上?”温月明瞳仁微睁。
花色为难地点了点头。
陆佩爱好渔色并不遮掩, 还未娶妻,男男女女已经塞满了后院, 德妃也只是纵着,这也导致陆佩议亲颇受争议。
“嗯, 让我们的人从前朝退出来,手脚干净点, 不要被人发现,再去看看太子那边有什么动静, 还有邵家的人呢?要是东宫还没有出面, 你连忙让人去看看, 把人捞出来,不要让德妃把人杀了。”
温月明快速吩咐着,掀开被子就要往下走,突然脚一软,差点跌了下去。
花色吓得连忙把人扶着:“娘娘不舒服,要不要请个太医看看。”
温月明摇头,眉心紧皱:“大概是最近累了。”
“宫内变故这么多,娘娘一天也没得休息,自然是累得。”花色把人扶到一侧坐好,“要不然翠堇想给您看看。”
翠堇师从自己的母亲,虽然手艺一般,但也学了白姨一半的手艺,日常诊断是没有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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