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确实是妾身考虑不周。”她先一步下跪请罪, 低声说道,“当时卫大将军严查时, 妾身便心中担忧,这才特意找来大将军严加逼问, 论起来, 此事怪不得卫大将军身上, 还请陛下明鉴。”
温月明三言两语就把卫郦棠从此事中栽了出去。
陆途站在原处,沉默地听着。
“那道士一日找不出来,妾身便一日寝食难安,他原先就在陛下的紫宸殿出入,妾身唯恐他会对陛下不利,这才事急从权,包围了德妃的马车,还请陛下降罪。”
温月明说完便不再继续解释,只是垂眸跪着,感受着陆途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打量猜忌,惊疑冷漠。
这位陛下自来便只信自己一人,只爱自己一人。
殿内安静得能听到风声刮过树枝,枝上雪花掉落在地上的声音,三足金乌的香雾袅袅升起,很快又消失在空旷的殿内。
“爱妃一片拳拳之心,哪来的罪。”
好一会儿,陆途这才出声,温和说道:“章喜,还不扶爱妃起来。”
章喜这才夸张地弯了弯腰,忙不迭上前把人扶了起来:“娘娘怎么脸色这么差,听说白日里那贼人竟敢伤了娘娘,当真是罪该万死,幸好被太子殿下一剑毙命。”
温月明神色淡淡,点头说道:“幸好卫大将军和太子殿下及时赶到。”
“此事是妾身冲动了,万万没想到那个烈火道人的武功竟然如此厉害,隐藏在德妃娘娘傍架的随从中毫无破绽,差点就被她掩埋了过去。”
陆途眸光微动。
“那人真的在德妃的仆从中?”章喜露出担忧之色。
温月明脸色严肃,颔首点头应下。
“正是如此,想来是德妃娘娘沉溺丧子之痛中,对折腰殿失了管辖,这才让烈火道人鱼目混珠,差点成功脱身。”温月明细声细气地解释着。
章喜眼珠子悄悄往陛下那边飘了一眼,见他依旧没有说话的架势,只好继续开口。
“如此说来,还是娘娘当机立断。”他笑眯眯的奉承着。
“不敢当,不过是天佑陛下。”温月明认真说着。
陆途闻言,脸上神色一松:“好了,章喜你这个没规矩的,爱妃白日受了惊吓,你就让她站在门口吃风,朕看你也是该打了。”
章喜哎哎了一声,夸张地用手拍着脸颊:“都是奴婢该死,该死啊。”
“好了,进去吧。”陆途发话,终于踏入殿内,在堂前的正位上坐下。
“怎么不见你身边的两个丫鬟。”他抬眸看了一眼上茶的人,随口问道。
温月明坐在一侧,无奈说着:“白日里跟着我受了惊,后来下午风一吹激了一下,我便让他们都去休息了。”
路途捧在茶盖,淡淡说道:“爱妃驭下倒是一贯宽宥,一点小痛小灾就让人去休息了,身边也不留个照顾。”
“谢陛下关爱。”温月明捂唇笑了笑,指了指殿中的人,“这些不都是人嘛,妾身一向喜静,往常这个时候也是独自一人看看书消消食,丫鬟在不在有何区别。”
陆途笑了一声,放下茶盏。
“说起来,那两人是你自宫外带来的丫鬟吧。”他问。
温月明眼皮子一跳。
“是,多谢陛下垂爱,让妾身带了两个自小一起长大的丫鬟入宫。”
陆途侧首,打量着身侧低眉顺眼的人,修长雪白的脖颈缠着一圈白布,越发显得纤弱。
“是阁老特意入宫求的,如归说你自小体弱多病,性格腼腆,畏冷怕热,这些年一直在老家建德养病,甚少见人,身边常年是这两个丫鬟照顾着,担忧你入宫之后,无一人陪伴,心情郁结,于应箴有碍,朕才同意的。”
温月明起身行礼:“多谢陛下仁心。”
陆途盯着她包扎起来的手背,笑了一声:“你们父女当真是连心啊,你之前劝朕要仔细查办许道行那一伙人的事情,你爹既然你就带着凤台阁文上奏陈情,想要朕彻查此事。”
温月明一惊,下意识抬眸去看陆途。
“你不知?”陆途意味深长地反问着。
温月明心中咯噔一下,原来今日兜兜转转闹了这么一大圈,是为了此事。
她心中不解爹为何如此直接迅速的上折子,但也清楚自己必须从此事中摘出来,是以,她很快便蹙眉,面露不解之色。
“妾身一直在殿内养病,深居简出,也就百日为了烈火道人的事情出去了一下,余下的时间都在殿内,如何得知此事。”
她也不等陆途说话,脸色微微发白,抬眸直视着他,伤心追问道:“陛下是疑心妾身于此事有关吗?”
长得美注定能博得别人三分特别的心软。
温月明无疑是长得极美的,她有一双似烟笼雾的眉眼,只需要微微蹙起就好似雪意消融,叶尖垂露,且她完完全全知道如何利用这样的容貌扮可怜,博得别人的同情。
毕竟,连最是难缠,最不为所动的温赴都在她的可怜攻势下节节败退。
陆途果然眉间一耸,失了一些咄咄逼人的锐气。
“妾身此前劝陛下不过是觉得那些人是无稽之谈,唯恐他们对陛下声誉有碍,这才斗胆多说了几句,至于温阁老的折子,妾身当真不知,殿内众人都可作证,妾身今日回来后就不曾外出过。”
她露出泫然欲泣的模样,带着一丝被冤枉的羞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