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小孩子,小的不过五六岁,大的也就十来岁,个个衣衫褴褛,身上穿的衣裳,也都没有合身的,不是大了就是小了。但他们很懂事,每次进来时,看到桌上有果子点心,也从来都不上前哄抢。
徐令姜轻声道:“你师傅说得没错,确实是无功不受禄,但你们是有功的。”
“有功?!”那个最大的孩子不解问。
徐令姜道:“你们提前过来,告诉我,我有客人要来了,便能让我早做准备了,这就是有功的,所以我给你们果子就叫知恩图报,明白吗?”
说着,徐令姜将果子递给最大的那个孩子。
她看得出来,这个孩子,是这群孩子中的孩子王。
那孩子认真思索了一下,然后伸手接过果子,脸上露出一抹腼腆的笑:“谢谢徐姐姐。”
最大的搞定了,小的们就好说了。
徐令姜将果子挨个儿分给他们,又一一问了他们的名字。
“我叫虎子。”
“我叫二毛。”
“我叫豆豆。”
……
那些孩子们吃着果子,口齿不清说着自己的名字,又各自汇报了自家住在哪里,家里有几口人,父母是做什么营生的,都噼里啪啦告诉了徐令姜。
正说着,院门被人敲响了,又是一个画斋老板,来游说徐令姜将画放在他们画斋卖的。不过这位画斋老板,和之前几个不同,他态度温和,举止有礼,不像个商人,反倒像个书生。进来之后,他并没有直接谈价钱,反而是同徐令姜聊起了画。
从前朝的大家,再到今朝的,他全都如数家珍,一听便知是个懂画的。
聊到最后,他才说明来意:“姑娘妙笔丹青,想来是不惯理这些买卖商谈俗事的,老朽俗人一个,特来毛遂自荐,想替姑娘揽下这些俗事,不知姑娘可愿应否?”
徐令姜其实是很满意这人的,但——
她道:“最近这几日,我这里来了不少人,都是与先生抱着同样的目的,先生为何觉得,我会选择先生呢?”
来人微微一笑:“老朽不才,虽是以经营画斋为生,但也知道宝刀合该配良将的道理。老朽不敢保证,能将姑娘的画价格卖得最好,但老朽敢保证,但凡经过老朽手卖出去的画,都绝不会辱没了那副画。”
这话一出,徐令姜便知道,这人不但懂画,还是个惜画的,心下便没顾虑了,她向夏竹道:“去取笔墨纸砚来。”
“且慢,但有一事,老朽需得同姑娘说明,姑娘的画,经由老朽画斋中卖出的,老朽要抽两成利。”
夏竹原本是要去的,一听这话,猛地回头,高声道:“两成?!你狮子大开口啊!先前那几个老板报的都是一成。”
那老板袖手而坐,微笑道:“两成,不议价。”
“你……”
“夏竹,去取笔墨纸砚来。”
“姑娘……”夏竹看着徐令姜,见徐令姜坚持,只得去了。
两人坐在院中的石桌旁写好协约,分别签字画押后,徐令姜将自己已作好的几幅画,交给对方带走了。
夏竹不解:“姑娘,别的画斋报一成您都不愿意,您为什么要选他啊?”
徐令姜清浅一笑:“因为他不会是第二朱老板。”
夏竹这才闭嘴了,兰姨过来笑道:“这下好了,姑娘定了画斋,日后就不会有人再来烦咱们了。”
事实证明,徐令姜确实没看错人。
她的画经由林先生代售一事传出去后,不少人纷纷去买画,但林先生却并不是以价钱高低卖画,而是会同买家交谈,确定买画的是懂画、惜画之人,才会将画卖给他。但这直接导致的后果,便是徐令姜的画最后往往都不是价高者得,为此有不少画斋老板不死心,找到徐令姜这里,妄图再想游说徐令姜改变心意,皆被徐令姜挡了回去。
徐令姜刚将一个人挡了之后,就听外面传来林先生爽朗的笑声:“老李,你这可就不厚道了啊!挖墙脚也该偷偷挖嘛,怎么能让我撞见呢?!”
徐令姜闻声,让夏竹去上茶。
等夏竹将茶送上来时,林先生刚好也进来了。
他今日来,一则是来给徐令姜送卖画的银子,二则是来告诉徐令姜一件事。
“这几日,来买你画的人中,有几个人瞧着不对劲儿。”
徐令姜‘嗯?’了声,看向林先生。
“我是开画斋的,但凡来买画的人,都会四处看看,但有几个人,一进店就直接说要买你的画。我以为他们是真喜欢你的画,可聊了几句之后,却发现其实不然,他们甚至压根不懂画,但却舍得砸银子,而且只要买你的画。有几次因为我将画卖给别人,还差点在我店里动起手来,但一说要报官,他们又迅速散了。不过除此之外,倒也没有什么过分之举,虽不是大事,但总觉得,该告诉你一声。”
徐令姜微微蹙眉。
不懂画,却又砸银子买她的画,十有八/九是代别人买画的,难不成又是叶逢春?!
徐令姜轻轻颔首:“好,我知道了。”
送走林先生后,兰姨悄声问徐令姜:“难不成又是叶小姐?”
“我也不知道,”徐令姜想了想,又将夏竹叫出来,“你抽空去打听打听,逢春现在怎么样了。”
上次在宫里时,叶贵妃说,叶逢春因为她的事,被叶筠关起来了,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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