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弘礼安然受了,嘴上却说:“都是自家人,不必这般客气,快坐快坐。”
徐令姜落了座,见只有徐弘礼一人,不禁问:“方夫人呢!”
“嗐,她前几日病了,大夫让她卧床休养呢!”
徐弘礼话刚说完,就听到一阵虚弱尖锐的女声道:“二小姐回门这样的大日子,即便我是死了,我也得从地下爬出来不是。”
徐弘礼猛地抬头。
就见方氏扶着婆子的手,一脸刻薄从外面进来。
徐弘礼眼底滑过一抹阴鸷,可当着徐令姜和李慕载的面,还是忍了没发作。
方氏走进来,在徐弘礼身侧的太师椅上落了座,很快便有侍女捧了茶盏进来上茶。
方氏的目光,落在了徐令姜身上。
徐令姜今日穿着一件合欢花绣桃枝的褙子,云髻雾鬓,削肩秀颈,脸色清透红润,一见便知是过得极好的。
方氏心里顿时来了气,冷哼道:“二小姐如今可真是攀高枝了,见到长辈,都不知道行礼了!”
徐令姜端起茶盏,本是要喝茶的,听到方氏这话,复又将茶盏搁回桌上。
“夫人来得刚刚好,我正好也有事找夫人呢!”
徐令姜说完,扭头冲外面喊了声:“秋荻。”
秋荻在门外应了声,很快便将许多人带进来了。
正厅内门窗俱开,轻而易举便看到了院外的场景,见到秋荻将徐家送给徐令姜陪嫁的侍女小厮,齐刷刷全带过来时,方氏脸唰的一下变了:“徐令姜,你这是什么意思?”
徐令姜不答反问:“我还想问,夫人是什么意思?”
徐令姜话音刚落,秋荻便从院中站着的侍女中,将一个侍女拽出来。
那侍女眉眼清秀,颇有几分姿色。
可此时,却是脸色煞白,头发凌乱,甫一被拉出来,她便跪下连连磕头求饶:“大人,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大人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徐弘礼一头雾水,看向李慕载:“贤婿,这是?”
不用李慕载答,那侍女已哭着道:“是奴婢错了,奴婢不该起那混账心思!求大人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徐弘礼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就变了。
可还没等他说话,李慕载已冷漠开口:“把你昨日,同我说的话,再同岳父大人说一遍。”
“是,是……”你侍女瞧见厅中的方氏时,眼神瞬间变得闪躲起来,可一想到昨日那柄近在眼前的剑时,她只得咬牙如实道,“是,是方夫人说,让我陪嫁过去之后,就找机会勾引姑爷,若能成功,她便做主,让二小姐抬我做姨娘,还放我老子娘出去。大人,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您就饶了我吧!”
说完,那丫头又砰砰磕起头来,额间已隐隐有了血迹。
方氏猛地揪紧手中的帕子。
她怎么都没想到,徐令姜竟然会把这事在三朝回门时捅出来。明明之前徐令姜嫁进叶家时,她也这么干过,当时不什么事都没有吗?!这次怎么会……
徐弘礼猛地扭头,颊边的肌肉抖动着,大有一副跳起来掐死方氏的架势。
方氏毫不客气瞪了回去:“老爷瞪我做什么?!这侍女上下嘴皮子一碰说是我指使她的,就是我指使她的啦?幸亏老爷不是在有司衙门任职,否则还指不定要冤死多少人呢!”
“你——!”
徐弘礼又气又恨,只得又厉喝道:“你说是夫人指使你的,你可有证据?”
“这……当时,夫人是把奴婢单独叫过去说的。”
“贱婢!我是叫你过去不假,但我当时是嘱咐你,陪嫁过去之后,要你好好照顾二小姐,不是让你去照顾姑爷的!你自己起了攀附之心,竟然还要反过来诬赖我!来人!给我撕了她的嘴!”
方氏身边的嬷嬷,闻声便要去。
“噔——”
茶盏磕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李慕载冷声道:“若是方夫人存疑,那便报于京兆尹去审,我不嫌丢人。”
徐令昭忙插嘴道:“就是就是,爹,娘,不行就报官吧。”
“你给我闭嘴!”徐弘礼厉喝一声。
徐弘礼自然不愿意的此事闹大的,他忙赔笑道:“贤婿消消气,一个刁奴而已,何至于闹到京兆尹去呢!”
李慕载不说话,只一脸冷色坐着。
徐弘礼见状,便立刻去看向徐令姜:“令姜啊,你觉得呢!”
“此事说到底,到底是家丑,却是不可宣扬,但也得解决。”
徐弘礼见徐令姜语气中有所松动,忙道:“是是是,所以你们怎么想的?”
“事到如今,无论她是受人指使也罢,或者自己起了攀附的心思也罢,都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既起了这个心思,那我们府里便断然容不得她了。可她毕竟是方夫人给我的陪嫁丫头,我若自行发卖了也不妥,索性便将她送回来,交由方夫人自行处置。”徐令姜说完之后,又看向徐弘礼,“爹爹以为如何?!”
“好是好,但只这一个丫头犯错,你何以将他们都带回来了?”
徐令姜眼睫轻垂了一下,李慕载接话道:“是我的意思。”
李慕载没解释,但他面如霜色,摆明了是还在介怀此事。
虽说将陪嫁侍女小厮全遣送回来,传出去有些不大好听,但这事到底是方氏做的不厚道,徐弘礼当即便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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