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徐令姜打断徐弘礼的话,冷冷道:“如今慕载出事了,爹爹觉得,你能独善其身吗?”
徐弘礼惊了:“你什么意思?你……”
徐令姜眉眼冷然:“实话告诉爹爹,这次的事情,是慕载不肯投靠康王所惹出来的祸端,若我猜的不错,接下来应该还有很多污蔑等着慕载。爹爹想必以为,慕载就再无翻身之地了么?”
徐弘礼听出了徐令姜话中有话,皱眉暂未说话。
却不想,徐令姜并未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突然又说到另外一件事:“爹爹可知,为何您为官数十载,同僚后辈皆步步高升,唯独您还在原地打转?”
徐令姜这话,简直是在戳徐弘礼的肺气管子,徐弘礼瞬间就暴怒了,可徐令姜却先一步开口道:“除了您私德有亏之外,还因为您一直在摇摆不定做墙头草,您看谁得势便上赶着去攀附,看谁失势,便果断将人弃下,另攀高枝。如今慕载是成了阶下囚,可爹爹您莫不是忘了,慕载身后是官家!”
徐弘礼的手都已经快落到徐令姜脸上了,但却因徐令姜的最后一句话,又蓦的止住了,他气的发抖,可见徐令姜一脸坚定的模样,又只得忍住怒气问:“你什么意思?”
徐令姜盯着徐弘礼,一字一句问:“慕载是官家一手提拔上来的,如今康王想动他,爹爹觉得,官家会坐视不理么?”
这一点,徐弘礼也想过。
可今日在朝堂上,弹劾李慕载奏折呈上之后,官家沉默须臾,仍是下诏将李慕载收押,着户部和大理寺去查此事了,瞧着不像是要保李慕载的样子。
“想必爹爹心里疑惑,若官家当真要保慕载,何以会将慕载下狱,是么?”
徐弘礼没说话,但从他的神态,徐令姜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徐令姜继续道:“那是官家想用此事,试一试康王在朝中的势力。爹爹不会当真以为,暝世子之死,就这么过去了吧?”
徐弘礼这下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关于赵暝之死,他们所有人都觉得,官家是重拿轻放了,可照现在这架势看,怕不是这样的。
徐令姜见徐弘礼犹豫了,便知道,还差最后一把火,她淡淡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只轻飘飘一句话,瞬间便让徐弘礼醍醐灌顶了。
前脚官家刚选的太子,就死在册封典礼上,好不容易如今叶家刚伏诛,后脚官家素来颇为看重的李慕载又出事了,官家就算是再好的脾气,这下也忍不了了!
那么这次,无论后面的阵仗闹的多大,官家为了自己的颜面,也绝不可能让李慕载真的出事。
方氏见徐弘礼似乎被徐令姜说动了,正要开口时,徐令姜先一步开口道:“爹爹,现在我们能单独谈谈了么?”
“什么叫单独谈谈?!”徐令昭瞬间不干了,“喂,徐令姜,你……”
徐弘礼不耐烦打断徐令昭的事:“你们两个下去。”
徐令昭一脸惊愕:“爹?!”
徐弘礼满脸不耐烦:“下去!”
方氏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徐令昭见徐弘礼真动怒了,只得也跟着出去了。
待书房门掩上之后,徐弘礼才转头,看向徐令姜。
自十三年前那场大火之后,他就一直厌恶徐令姜,后来因着徐令姜有几分才名,觉得日后她若得嫁高门,也能提携他这个父亲一二,这才对徐令姜略好了些。
显然他这些小算盘,徐令姜知道的一清二楚。
可这些年,徐令姜一直乖巧温顺,从来没忤逆过他什么,也从来没像今日这般,当着他的面议论朝政,且还说的这般通透,不禁让徐弘礼对她颇有些刮目相看。
但刮目相看归刮目相看,可他也得先保全自己。
“爹爹……”
徐弘礼抬手打断徐令姜的话:“旁的话之后再说,你先回答我,李慕载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
今晨在殿上,官家曾问过李慕载,但李慕载却是缄默不语。
徐弘礼想着,徐令姜既然这般笃定,又将朝政分析的头头是道,她应当是知道的。
事实是徐令姜并不知道。
可她与李慕载夫妻这么久了,从李慕载的言行中,她隐约也猜到了些许。
徐令姜抬眸,见徐弘礼盯着她。
沉默须臾后,徐令姜平静与徐弘礼对视,这才轻声开了口。
秋荻在院中候着,看着日光一寸寸沿着石板往上走,然后再一寸寸退下去,她的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那里。
过了好一会儿,身后响起咯吱的开门声。
秋荻猛地回头,便见徐令姜从屋内出来,她立刻上前,去扶徐令姜:“夫人!”
徐令姜摆摆手:“回府吧。”
秋荻见状,默然扶着徐令姜上了马车。
待马车驶动之后,秋荻才倒了盅茶水,递给徐令姜,忍不住道:“夫人,您刚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么?”
徐令姜接过茶盅,润了润嗓子:“什么?”
“关于公子被下狱,以及官家那一块儿。”
“不是,我瞎诌的。”
秋荻:“!!!”
徐令姜垂眸,苦笑道:“我一介女流之辈,不便四处奔走求情,便只能仰仗我爹爹了。可偏生我爹那人,素来是个胆小怕事先己后人的人,若不先将他唬住,他是断断不肯尽全力帮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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