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英第二次被惊到了。
李慕载竟是皇太孙赵冕?!那个深受先皇宠爱的皇太孙?!可他十三年前,不是已经死了么?怎么会变成李慕载归来了呢?!
但旋即,杨英又想到,这个李慕载是冒名顶替的。并且因为这个罪名,如今正在牢中关着呢!
杨英十分想抬头,去看一看今上此时的脸色,可碍着君臣有别,只得安静跪着,毕竟他是个哑巴,除了保护赵承贞的任务之外,还需兼带聆听赵承贞的烦恼。
“沙——”
有袍摆拂过地砖,发出窸窣的响声。
赵承贞从御座上站起来,想到处走动,可脚踝处传来的疼痛,却又逼迫他不得不坐下,他垂眸,看着桌上端贤太子夫妇的画像,像是在问他们,又像是在问杨英:“阿冕既然还活着,你说他为何不光明正大来找朕,而是选择冒名顶替他人,进入禁军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昨夜李慕载已经给过赵承贞答案了,可赵承贞心里半信半疑。
昔日高高在上,被先皇寄予厚望的皇太孙,在经历父母双亡,亲族被诛等变故之后,以金蝉脱壳的办法活着,十年后,他改名换姓进入殿前司,蛰伏了整整三年,他的目的真的只是想离母族最后的亲人更近一些这么简单么?!
第67章 公布
◎李慕载原本姓赵名冕,乃是端贤太子之子。◎
这种事, 杨英答不出来。
可赵承贞既问了他答不出来他也得答。
杨英握住手中的炭笔,想了想,正要往随身的小本子上写字时, 一个内侍匆匆进来道:“官家,康王、安王、惠王、鲁王世子等求见。”
他们一同前来, 赵承贞已大致猜到,他们目的是什么了,便摆摆手, 示意杨英先下去, 又让人传王爷们进来。
杨英出了殿外, 正好瞧见一众王爷结伴而来。
私下底下暂且不论如何, 如今明面上, 这些王爷们皆表现的兄友弟恭,杨英顺着台阶下去,与他们打照面时, 抱拳行了个拱手礼之后, 便侧身将路让开。
众位王爷一起进殿,去拜见官家。
官家已敛了先前的神色, 又恢复成了平日里那副温润仁和的模样, 待诸位王爷世子请安过后,便给他们赐了座。
先皇膝下原本有十一位皇子,但这些年死的死,病的病, 如今还活着的只剩下八位了。而这八个人中,有三位王爷, 不愿儿孙争夺储位, 在年节过后, 便各自寻借口上书,奏请今上请还封地了,如今在华京中,除了中风瘫在床上的鲁王之外,其余几位王爷皆来了。
官家坐在御案后,唇角含笑:“平日里除了年节庆典之外,诸位王兄鲜少有能聚的这么齐整的时候了。”
“所以说,还是六皇兄想的周到嘛。”与康王交好的安王,当即接话,“臣听闻官家圣体微恙,便想着入宫来探望,便将此事告诉了六皇兄。六皇兄说他也正有此意,又说既然我们哥俩想入宫探望王兄,其他几位王兄王弟应当也是这般想的,我们索性便一同结伴而来了。”
康王本不想出头,奈何他有个猪队友,如今安王这话一出,赵承贞的目光立刻落在康王身上。
康王只得挪动肥胖的身躯,站起来,恭声道:“平日里这种事都是三皇兄张罗的,可如今三皇兄抱病在床,臣弟便僭越了一回。”
鲁王在诸位皇子中为行三。
赵承贞听到康王提起鲁王,唇边的笑淡了几分,又转头去看赵旸:“三皇兄这几日如何了?”
“劳官家挂心,父王还是老样子。”
赵旸起身答话,态度恭敬疏离,一张脸上再无先前的亲昵之色。
赵承贞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之前赵旸在他面前,总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般,成日里没个正形,但却比其他晚辈,让赵承贞多了几分亲昵,可经过上次一事之后,他对自己突然就疏离了。
赵承贞眼底滑过一抹黯然,旋即道:“朕听齐安说,他师兄颇善调理中风之症,恰好过一段时间他会来华京,我已同齐安说了,到时候让他师兄去替三王兄瞧瞧。”
赵旸面色平静,拱手谢恩。
诸位王爷并赵旸陪着赵承贞说了一会儿话,便一同起身行礼道:“官家圣体欠安,臣等便不多叨扰。”
赵承贞笑着应了,让大监亲自将他们送出去。
诸位王爷并赵旸便一同退出去了。
赵承贞靠在椅子上,目送着他们走远的背影,垂眸沉思。
他们兄弟十一个,除了端贤太子长得随先皇之外,其他人的长相皆随了自己的母妃,他们或俊逸,或端庄,唯独康王面容长得白胖圆润,一脸憨像,无论对谁都是笑容可掬的模样。
且康王平日里不理俗物,只一心专注养花看戏,过得像致仕的老头子一般,是以之前,赵承贞从未注意到,这个淡泊名利的六弟。直到这次,赵暝死在太子册封礼之上。
虽然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叶家,但赵承贞心知肚明,此事应该同康王脱不了关系,可他犹豫再三,最终在深查为鲁王父子报仇,与就此打住之间,选择了后者。
赵承贞虽敬重鲁王这个兄长,可他如今是天子,天子御下得要制衡之道。
在京的诸位王侄中,赵承贞观察试探后发现,安王的儿子秉性纯良,可却是优柔寡断的性子;而惠王的儿子遇事易冲动,更是不堪重用;至于康王的儿子,因康王平日更宠嫡次子,导致长子各方面皆是平平,身上虽无身上陋习,但鲁王两个儿子珠玉在前,便越发衬得他瓦砾在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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