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监瘫软在地,心里有苦难言,只得连连磕头。
李慕载身后的殿前司指挥使杨英站出来。
赵承贞脸色一变,咬牙切齿道:“杨英,你怎么敢!”
杨英一言不发,撩起眼皮看眼强撑着帝王尊严的赵承贞,不着痕迹冷笑一声。
“你给朕滚过来!”
杨英五指握紧刀柄,回头站在廊下,他打一个手势,瞬间他的人就窸窸窣窣围住了殿门。
殿门阖上。
赵承贞一下摔在椅子上,看着面前一脸阴冷的李慕载。
“你,你想做什么?!”
赵承贞为了防止李慕载权利过大,以避免再重蹈康王的覆辙,所以他命心腹杨英,重新调整了侍卫亲军司的将领,将禁军牢牢攥在自己手里。
“没想到啊,杨英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还是说,他一早就是你的人呢?!好啊,一个两人,都爬到朕的头上了,赵冕!你好大的能耐啊!”
自康王逼宫被诛,禁军在华京掘地三尺,都没找到康王府管事时,赵承贞便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
不过李慕载来的,比他想象的要快。
“我的画!”风雨打开窗子,一阵狂风吹进来,将桌上奏折吹到地上,赵承贞丝毫不顾及形象地趴在桌上压住画。
风很快停了。
赵承贞看着被自己压皱的画卷,心疼的用手指摸了下,对上画上人眼睛,赵承贞笑了,瞥一眼李慕载:“你知道画上的人是谁么?”
赵承贞提起画卷,李慕载皱眉那画上所画之人,那是他的母妃。
李慕载瞬间动怒:“你的脏手不配碰她!”
赵承贞笑出声:“凭什么不配,是我先认识她的,她本该是我的妻子。”
当年端贤太子亡故,先皇震怒过后,才察觉到不对劲儿。
他派人重新探查了一番,才发现,端贤太子是受小人蒙蔽,虽然做错了一些事,但从头到尾他从未曾想过要谋反。只是当时那种情况下,无论端贤太子想不想,事态都已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先皇得知中缘由后,心痛后悔不已,他为端贤太子洗脱污名,恢复了他的身份,将其葬入太子陵,又下令诛杀了与此事有关的所有人,此事才被掀过去。
但李慕载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印象中的父王,虽性子温润仁和,但却不是偏听偏信之人,不至于因旁人几句话,就行下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之前,李慕载为了怕人猜疑,未敢放开手去查。直到他身份被掀开后,这才逐渐有了眉目。
只是那时,李慕载一直以为,赵承贞是因为觊觎皇位,才害他父王的。可后来,从周王氏和康王府管事口中,李慕载才知道,赵承贞心悦他母妃。
“若不是大皇兄横刀夺爱,她本应嫁给我的。”
赵承贞紧紧抱着画,仿佛这样,画里的人就能是他的一样,他喃喃道:“大皇兄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他,但唯独阿容姐姐不行!”
赵承贞第一次见到王容淑,是在皇家围猎场上。
他们一群人打马球时,王家小郎失手伤了赵承贞。所有人都吓得半死,正不知所措时,一身雪青色褙子,眉目温婉的王容淑走过来,她一面吩咐人去请太医,一面拿着帕子,替赵承贞摁住伤口,语气温柔安抚道:“殿下别怕,没事的,太医很快就来了!”
王容淑的声音温柔似水,一点一点抚平了赵承贞心底的恐惧。
那天自围猎场回去之后,赵承贞难得梦到了他母妃。他母妃是个可怜的女人,费尽心思勾引到了先皇,可一夜春风过后,先皇便将她抛之脑后了。
后来她有了身孕,才勉强在宫中有了一席容身之所。
可人的贪婪是无穷尽的,之前赵承贞母妃想利用自己的姿色往上爬,发现此路不通之后,她便又转而将心思打到了赵承贞身上。
可先皇不缺女人,自然也不缺儿子。
即便她生了儿子,先皇照样将她弃之如履。时日久了,他母妃便将所有的怨恨全发泄到了赵承贞身上,平日里对赵承贞非打即骂。
直到她死了之后,赵承贞身上的伤才慢慢痊愈。
那一夜,自梦中醒来之后,赵承贞躺在床上,偏头看着窗外明晃晃的月光,突然就想到了,白日王容淑温柔细语安抚自己的模样。
他长这么大,王容淑是第一个哄他的人。
“我母妃从未倾慕过你,何来横刀夺爱之说?!更何况,”李慕载目光森寒盯着赵承贞,一字一句道,“我外祖家乃是将门世家,你一个皇子,有何资格娶我母妃!”
“你——!”
赵承贞面容骤变,猛地站起来。宽袖带的案几上的奏折,哗啦掉了一地。赵承贞目光凶狠盯着李慕载,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因为李慕载没的没错。
就算没有端贤太子,王容淑也不可能会嫁给他。
先皇虽一生风流,可在正事上却从不糊涂。
自从立了李慕载父王为太子之后,先皇便明明白白告诉其他皇子:端贤太子可以把他们当兄弟,但他们得把端贤太子当储君。在端贤太子面前,他们是臣子,得恭敬顺从,做人行事都不得逾越规矩。
诚如李慕载所言,王家是将门世家。
王容淑又是家中嫡长女,先皇绝对不可能允许,赵承贞一个皇子,找一个手握兵权的岳丈,来给太子添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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