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青正想着如何强行解释,陈秀便拿了朝服过来,边为贺青更衣边道:“若是真要去打仗,我才是一定要陪你去。”
贺青反应了一瞬,忽的觉得心里涌上一股无比甜蜜的感觉,啊啊啊我贺老大的春天要来了吗?
他微微俯了俯身,让陈秀可以轻松地帮他整理衣领,接着干咳了一声,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阿秀,等...等这次回来,我们...我们那个...”
陈秀抬头看他,贺青心一横,闭上眼说:“成亲好不好?”
说完这句话,他又像是被自己吓到了似的,猛地睁开眼,眼珠子左转右转,就是不敢往陈秀脸上看。
陈秀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喜,接着迅速低下了头,嘴角止不住地上扬,道:“嗯。”
“...你答应了?”
“嗯。”
啊啊啊啊我贺老大的春天真的来了!
夜半的晋阳城安静极了,家家户户的灯都熄灭了,此时隐隐有些初夏的苗头,三三两两的飘来几声虫鸣,很快便消失在空气中,这座繁华的城池陷入了一片祥和的梦。只有贺大将军府此刻仍旧点着灯,昏昏暗暗的,没有什么生气。
贺青眯缝着眼看了看暖黄色的油灯,觉得这光亮晕人的很,头昏脑涨的。他轻轻捏了捏陈秀的手,道:“阿秀,去把他们叫进来吧,我有话跟他们说。”
谢旋和贺匀贺敛在贺青的房门口站了许久了,春天夜晚捎带些凉意的风吹得他们头脑都清醒了下来,各自想着各自的事,沉默着谁也不说话。咯吱一声轻响,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显得尤为清晰,三人抬眼看看,是陈秀把门打开了。
贺匀立刻道:“大嫂。”话一出口才发觉自己的嗓子疼得紧,贺匀扯着嘴角苦笑,恐怕喝了热油的嗓子也不至于这样了吧。
谢旋一手拉住一个,强扯出一个笑容进了屋。贺青依旧靠在床头,没有听见他们的动静。贺匀清了清嗓子,三两步跨了过去,在贺青的耳朵边上喊了一句:“大哥!”
贺青愣了一下,慢慢抬起了手,笑着拍了拍贺匀。
不疼不痒的,一点力道都没有。
“我是听不清,但也没那么聋,贺老二你想吓死我啊。”
声音也是虚的,一点都不像我大哥。
贺匀所有的情绪瞬间涌上了头,冲的他鼻梁发酸。仗着贺青听不到,他直起身子,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这才忍着没哭出来。
贺青突然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这回真的揍不动你了。”
贺匀道:“大哥想揍随便揍,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
“臭小子,就记着我揍你了,对你好的时候你就不往心里去。”
“没,我都记着呢。”
贺青笑了一声,自顾自地说道:“大哥总嫌弃你不懂事,可就想着,要是能一辈子管着你,叫你永远无忧无虑长不大才好。外面那些人啊,他们的心脏的很,大哥本不想让你去看见那些,可是如今,这贺家就得靠你撑着了,大哥这心里,总觉得对不住你。”
贺匀拼命摇头。
“肉麻的话大哥也没说过,就一句,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你都记着,大哥很爱你和兰天,非常爱。”贺青抬起手,对着门边的方向招了招:“兰天也过来。”
贺敛抹了一把眼泪,小跑着坐了过去。
“你们两个,以后就听你们大嫂和子忱大哥的话。多记着好的事情,别记着太多仇恨,听到没有?”贺青说完这个,半晌才叹了口气:“......真是不放心啊。”
谢旋这才走了过来,靠近了说:“什么放不放心的,我还在呢。”
贺青立刻笑了,他伸手在枕头下面摸索着,动作有些缓慢,谢旋也没急,静静在一旁站着等着他。过了一会儿,贺匀掏出一个物件,正是那金虎符。他伸出了手,谢旋立刻接了过去。
贺青道:“我贺家世代忠良,万不能断在我手中。这大魏的军队,需要能将把持,朝中恐无人胜任。”
谢旋即刻会了意,道:“放心吧,他们咬的再紧,这张符也只会是明贤的。”
贺青点点头,道:“子忱,我贺家...拜托了!”
他张开手臂,紧紧地抱住了两个弟弟,半晌都没松手,眼眶发热的厉害。他十六为将,在外雷厉风行,大魏朝的安宁是压在他背上的山。长兄如父,两位弟弟的成长是他不可推卸的责任。他永远是那个高个子的人,仿佛天真的塌下来他也能顶住,因此他从不想流一滴眼泪。可是此时,身上的重担突然被迫卸了下来,他却想哭了,不知道会不会丢脸,总之他哭了。
过了一会儿,贺青伸手抹了抹脸,道:“嫌你们麻烦,快出去吧。”
陈秀缓缓关上了门,坐回床边拿起手绢,温柔的给贺青擦着脸。贺青抱抱她,声音很轻:“阿秀,你知道吗?”
“嗯?”
“为将者,若是能死在战场上,那是至高无上的荣耀。我,有点憋屈。”
陈秀终是忍不住了,哭道:“那你就好好活着,别丢下我,行不行?”
贺青轻笑了一声,搂的更紧了些:“没人比我更舍不得你了。”
第19章刀伤
三日后,大将军贺青卒于将军府中,享年二十五。
贺家二公子身着乌甲,正步迈入大朝会。在摄政王一力担保下,皇帝封其为新任大将军,手执金虎符,中原乌甲军任其调遣,不得违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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