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请放心,臣有分寸。”
皇帝点了点头,起了身道:“朕回寝宫休息片刻,朝会时劳烦王爷把郑王和国舅押过去。”
皇帝把御书房留给了他们,明摆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贺匀教训张国舅了。此时的贺匀已经是红了眼,皇帝走出去时,他才压低了声音怒吼道:“你刚说什么!”
张思远不说话,扯着被打出血的嘴角笑,牙齿上都是血红一片。他刚刚附在贺匀耳旁说:“你猜对了,红连翘就是我派人从西域取来的,二十年前还用在贺庭身上,可惜没能成功。”
“这就激动了?安阳郡王怎么死的你知道吗?真当他是死在战场上的?”
谢旋吩咐御林军先将郑王押了出去,转过头便看见贺匀猛地抬头看了看他,他没听到张思远说的话,但心里也猜到了个大概。
贺匀与谢旋一对上视线,便立刻又回过了头,匕首抵在张思远的肩头,也不说话。贺匀脑子里一片乱,他不清楚谢旋知不知道这件事,若是不知道,他怕谢旋接受不了。
张思远提高了声音道:“不说话了?摄政王若是知道此事,不是正好报...”
他的下半句话堵在嗓子眼儿里没出来,因为贺匀急忙一拳砸在了他脸上,握着匕首的手使了力气,匕首扎进了他的肩膀,刀身没进去一半。
张思远闷哼一声,嘴里刷刷的往外冒血,竟然还笑了起来。贺匀揪住了他的领子,凑近了道:“别再说了!”
谢旋在贺匀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贺匀听到背后传来他平静的声音:“我知道。”
贺匀愣住了,张思远也愣住了。
过了半晌张思远才道:“难怪如此,难怪王爷此前弄了那么大一番动静,急着要银虎符,急着扶新帝,急着把我逼上绝路,好手段。”
谢旋哼笑道:“比不得国舅爷老谋深算。”
张思远没接话,抽出手来握住了肩头的匕首,倒吸了一口气继续说:“派人去将军府的人不是我。”
贺匀猛地拔出了匕首,在张思远的掌心留下了一道骇人的口子:“不是你还能有谁!”
张思远猛咳了几声,抬头盯着贺匀:“你们当杀了我就万事大吉了吗?手里握着权,就有的是人防着你,有的是人眼红你!你们当朝廷是什么?是嫉妒!是提防!是杀戮!莫说我害了谢凃和贺青,谁害谁都是天经地义!”
“天经地义?”贺匀要气疯了。他拿着手上的匕首,忍着一刀捅死张思远的冲动,在他的身上割了一刀又一刀。心里默念着,这一刀是我大哥的!这一刀是安阳郡王的!这一刀是子忱大哥的!这一刀是死去的李伯的!这是小吴的!这是小王的!...这是兰天那条腿的!这是大嫂身上那个窟窿的!这是...这是我的!
渐渐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手上下了多少刀,只听到张思远全然没有了国舅的仪态,一直在痛苦地大叫。
烦!太烦了!贺匀举起了匕首,险些对着张思远的喉咙刺了下去。这时背后一暖,谢旋半搂着他,握住了他满是鲜血的手,在他耳边道:“够了,明贤。”
贺匀猛地回过了神,一个激灵,手上的刀掉落下来,砸在了张思远的脸上。他几乎是僵住了,半天才道:“对不起,我...我失控了。”
谢旋搂着他站了起来,用衣袖擦了擦他脸上溅到的血,又擦了擦他的手,语气温柔:“好了,没关系。”
第24章醉酒
朝会时满朝文武被全身缠满了绷带的国舅爷吓了一跳,郑王直接腿一软,险些跪到地上。皇帝干咳了两声,看了看谢旋和贺匀,这两人的身上还有隐隐的血迹。
这也...太残暴了吧。
谢旋面不改色心不跳:“国舅爷出门时摔了一跤,年纪大了,骨头都断了。”
你家摔一跤摔得一身骨头都断了?从城楼上跳下去也没这效果吧。
大臣们面面相觑,皇帝看破不说破,道:“太医诊治过了就好。昨日事发突然,可能有些爱卿还不知道。郑王与国舅爷集结军队,企图谋反,朕想与诸位商量商量,该怎么处置?”
朝堂上一下子炸开了锅,诸位大臣议论纷纷,却无人上前发言。张党已经没有了大的势力,明哲保身最重要,其余人也不愿轻易进言,毕竟这说白了算是当今圣上的家事,怎么说都不太对。
只有苏相片刻后往前迈了一步,道:“谋逆之罪,当诛。”
皇帝露出了为难的表情:“苏相此言有理,只是...”
只是这二人的身份过于尴尬。皇帝的亲娘婉妃死得早,他一直是叫张皇后母后的。这一来便是他的亲弟弟与亲舅舅一同谋反,死罪是难免,可这造反之罪,又岂止是杀一人便可的?这如何处置,便是难上加难,难不成当今的皇太后也要受到牵连?
商量了一早上也没见什么结果,最后还是让皇上先三思,只是郑王与张国舅这死罪,是逃不了了。
贺匀往宫门外走的时候,腿上有些飘,他看了看身旁的谢旋,似乎脚步很稳,谢旋这三日里走了一趟大西北,又前前后后处理叛军和贺府的事,一直没有合过眼。却还是神思清明,健步如飞的。
贺匀心想估摸着这也是看起来而已,子忱大哥应该是比他更累了。他有心扶一把谢旋,手刚刚搭到谢旋的胳膊上,自己的脚下却不受控制地一软,身子往谢旋那边倾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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