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走到摊位上去,要去拉正在收拾东西的少女,被走过来的李玉泽挥手挡开。
赵显荣一个不注意,被他推开,怒从心起,顺手推了下站在摊位里的进宝,道:“多管闲事,你有病啊!”
进宝为了看护李玉泽给方宜民的礼物,把它正好摆在了自己身边。此刻被赵显荣一推,进宝的小身板根本站不住,朝那礼物跌去。
啪嗒一声,礼物碎了!
上好的白玉瓷瓶,入手沁凉,质地剔透,是只有朔北才有的好物。此刻全碎了个干净,只剩小瓷片在阳光下闪烁着光泽。
进宝额头冷汗直冒,赶紧跪下去请罪,嘴里念念有词:“二少爷饶命,二少爷恕罪……”
李玉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一是着急,明明昨天分别之时就答应了子澜,今天一早一定到他府上。现下这么一闹,肯定是要晚的,又摔坏了给人家的礼物,这可真是……堂堂杀人不眨眼的李大将军,此刻难得的有点手足无措。若是方宜民肯对他发发脾气那倒还好,不过子澜一向是什么都没关系的风格,那就让他很难办了。
第二就是愤怒——始作俑者还好好地站着,甚至可以说是挑衅地看着他,进宝被无辜牵连,却要跪在地上求他饶恕。
李玉泽从来都不是个把气撒在奴才身上的主儿。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今天谁摔了他的瓶,谁就要被他也好好摔一摔。
正所谓,一报还一报嘛。
李玉泽开口,语气是暴风雨前的平静:“进宝,不关你的事,你先起来吧。”
“二少爷……”进宝有点为难地扯了扯李玉泽的衣摆,小声提醒道,“这是赵大人家的二公子,赵显荣。”
他的意思是让李玉泽直接罚他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赵家一贯和他们家不对付,李玉泽又是刚刚回朝,此刻招惹上赵显荣,在朝野里肯定会更加惹眼。
不过李玉泽哪里是肯吃眼前亏的主?
他盯着赵显荣讨厌的笑容,又看了一眼碎了满地的瓷瓶,怒道:“就他是个二公子?我就不是了?”
嚯哈,谁还不是排行老二了?!谁还不是有个爹有个大哥罩着了?真当老子我怕你不成?
他一把抓起赵显荣的衣领,直接把人拎了起来。李玉泽是常年在真刀实枪的战场浸润过的,比起赵显荣这种花花架子不知道要厉害多少。而且更令人害怕的是他身上的那股杀伐气息,虽然无形,一靠近便让人觉得寒冷——那是真正在战场上杀过人,见识过生死才能有的气质。
赵显荣吓得两股战战,差点没湿了裤子:“你……你不要过来啊!你知道我爹是谁吗?我大哥是谁吗?我告诉你……这,这濯京城就没人敢招惹我!”
他话音刚落,李玉泽已经一拳打上了他的左脸:“你爹是赵向明。”
“你知道你还——!”
“你哥是赵承弼。”李玉泽又一拳打上他的右脸,赵显荣受不住,往后退了好几步,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从小便被娇生惯养,连父母都很少打骂他,更别提被一个陌生人这样按在地上锤了。
而且李玉泽天生力气就大,赵显荣一身皮肉娇贵得很,一打就是一片青紫。
旁边的下人都已经被吓傻了,进宝是的,跟在赵显荣身后那一群更是。赵显荣痛得厉害,被李玉泽按在地上打了一顿,又没人扶他,心里委屈,忍不住坐在地上哇哇大哭了起来。
若是他态度嚣张一点,李玉泽说不定还会再揍他一次,谁知道这怂蛋直接开始抹眼泪了。
李玉泽嫌弃道:“亏我还挺佩服你哥的,啧啧,同是一个爹生的,你怎么成了这么个玩意儿?!”
赵承弼前几年在雀州率领翎蓝骑抗击山匪,战绩不俗,直接从一个从三品武官升成了翎蓝骑的统领。若不是他后来因为伤势无法再继续打仗,只能回濯京做个武官,李玉泽这“少年天才统领”的光环说不定还得再晚几年才戴得上。
李玉泽参军,有一部分原因也正是因为受到了像赵承弼这样官宦子弟参军的激励。
他们本来就有着更好的出身,从一开始就享受了一般人享受不到的好处和资源。李玉泽觉得,自己理应在开始有能力的时候,为国家奉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才是。
赵显荣还坐在地上抹眼泪。他本身嗓子就粗,这样可怜巴巴地哭,听起来像一只呜咽的熊。
李玉泽也有点心虚,毕竟真打坏了他那还得了?他蹲下去,拍了拍赵显荣的肩膀:“喂?”
熊还在哭,哭得难听死了,还一个眼神都不肯给他。李玉泽啧了一声,迟疑道:“我应该没把你打坏吧……”
“哪里没有!”这一句话可是捅了马蜂窝了,赵显荣把自己肿起来的脸颊给李玉泽看,“我的脸!疼死了!”
“谁知道你脸上看起来肉那么多,结果那么不抗揍……”李玉泽小声嘀咕,被赵显荣听到,后者更加生气了:“你说什么?!”
他的嘴唇上也有个小伤口,微微往外渗血,幸好赵显荣自己没看见流出来的血丝,不然还不知道要怎么闹。
不过就这两拳也足以让他骂骂咧咧了。赵显荣腾地站起来,手指着李玉泽,气得直哆嗦,最后竟一句话没说,直接打道回了府。
其实对于他们这样头脑简单的人来说,隐忍比发泄反而更为可怕,意味着更狠毒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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