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宝担心自己给少爷惹祸了,站在原地不敢作声。纠结片刻后,小声叫李玉泽:“二少爷,那今天咱们还去……”
“去,怎么不去?子澜还等着我呢!至于这个赵显荣……罢了,随他去吧。”
李玉泽心知今天这事以赵显荣的性格,肯定是没法儿善了。可是他也没有什么辙啊?只能到时候走一步看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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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走到方宜民那宅院的街角,李玉泽抬眼望去,便远远看见他站在宅院门口,不住向四周张望着,神色焦急,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人。
春寒料峭,他穿了一身雪狐白的外袍。那外袍样式宽大,把方宜民整个人都包裹得严严实实。
李玉泽心里皱眉,也不知道他这次在窈州治水究竟瘦了多少,本来就没多大的脸现在更是小了一圈,可以直接埋进他颈边同色的狐皮围脖里。
“子澜!”他远远地喊了一声。
方宜民朝这边看,眼见他来了,连忙从台阶上跑下来。“从羿……你的手!”
刚刚收拾赵显荣的时候,李玉泽的指关节不小心擦到了他的嘴唇,谁知道直接把人嘴唇揍破了,连他手上也沾了点血渍。
他想起自己刚刚闯的祸,又觉得这种纨绔是应该被好好收拾一顿。两相纠结之下,他只好对子澜老实交代道:“放心吧,不是我的血,是赵向明赵大人的二公子赵显荣的……这件事情有点复杂,一会儿进去我再跟你细说。”
一听到李玉泽说不是他的血,方宜民立刻就松了口气。至于这血究竟是谁的,他并不是很在乎——只要李玉泽没事情就好。
早上的外面实在算不上暖和,李玉泽拉着方宜民的手,要拉他进去,一接触便发现手心的温度凉得刺骨。
他意识到耽搁不得,赶紧把方宜民往门里面带,一边叮嘱他:“下次你就在府里等我知道吗?我到了让下人通知你便是。这几天冷,你若是见风受了凉,晚上定是要起烧的。你身子骨又弱,这一病该什么时候才能好……”
他甚少这么唠叨。李玉泽性格一向大大咧咧,对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更是上心得少。此刻,在军中被消磨干净的细心又回到了他身上,全用在了方宜民这里。
“从羿……”方宜民忽然叫住了他,语气无比认真。李玉泽被他话里的认真吓住,不由得也停在了原地。
比他微矮了半个头的好友就这样昂首看着他,圆圆的眼尾,流转的眼波,李玉泽忍不住心跳漏了一拍。
他问道:“怎么了?”
方宜民眼睛盯着他,语气不明:“别再让你自己受伤了,好吗?”
他不敢告诉李玉泽的是,对方手指上的猩红,恰恰和他无数次噩梦里的那抹颜色一样。他日夜恐惧着,害怕李玉泽在遥远的朔北再也不能回来……现在人就好好的,在他跟前,方宜民心想,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他受伤了。
李玉泽嘀咕,难道用他的脸来撞我的拳头……也算是我受伤吗?
不过此刻他下意识觉得不能反驳子澜的话,不然自己的下场可能会比赵显荣还惨,于是赶紧点点头,认真地保证:“我知道,下次绝对绝对不会了。”
第8章
李玉泽态度极其诚恳,只差没有对天发誓了:“真的真的,我保证。”
说来也奇怪,明明他们两个之间,无论是武力还是年纪,都是李玉泽更长一筹,按理来说他应该有更多的话语权。可只要方宜民往他跟前一站,轻声细语地说两句,李玉泽立刻就有点发憷,不敢再说什么了。
别看方大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在这个年纪能爬到这么高的人,又岂是等闲之辈?在李玉泽面前,他还算有意识地收敛了点自己的气势。平常和他一起上朝的那些同僚,若是听到他用和李玉泽说话的这般语气,怕是要把眼珠子都吓出来。
这……这还是平常那个舌战群臣,连各位尚书都能被他骂得狗血淋头的那位方大人吗?
方宜民看着眼前的男人,并没有说话——从羿和小时候还是一模一样,似乎从来都没有变过,一如既往地赤忱而直率。他一直像一个小太阳那样散发着光芒,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源源不断地温暖着他。
想到这里,他轻轻笑了起来:“我明白……从羿,我一向是信你的。你答应我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失信过。”
听他这么说,李玉泽也终于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我们赶紧进去吧。”
他把方宜民的手臂拉在怀里,半推着他往前走。没办法,穿堂风对子澜的身体来说实在是受不住,要是他们还在这掰扯这些,人晚上等他走了肯定又要生病。
以前他们年纪还小的时候,李玉泽还能够在方府里留宿。方宜民小时候嫌苦不肯吃药,都是由李玉泽哄着他吃的。
现在两个人年纪也大了,再留宿在他这儿也不是很方便。李玉泽心里有点发愁……要是晚上子澜又不肯吃药,该怎么办呀?
其实李玉泽这算是瞎操心了,方宜民府上侍女小厮那么多,还有他的亲人,哪里需要李玉泽来操心他的衣食起居了呢?
以李玉泽的性格,一向不会想这么多的。可是对着方宜民,他就是忍不住总思前想后……堂堂年少有为的方大人,在他心里却成了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小笨蛋。没有自己看着,他经常会把自己照顾得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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