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月儿圆圆,门前灯影灼灼,心上人的轮廓在夜色和烛光的修饰下更显英俊。
方宜民望着他的眼睛,心跳差点漏了一拍,喉咙上下滚动,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他才开口说了一个字,便狠狠地闭紧了嘴巴,不肯再发出一个音节。
李玉泽却已经敏感地捕捉到了方宜民闭口不出声的原因——刚才的那一个音节里,已经带上了一点淡淡的哭腔。
他实在是太想他了……才过去了多久?一个月?一个半月?
——方宜民本来天天都数着日子的,按理来说不可能不清楚离自己从朔北回来已经过了多久。然而……此刻大脑宕机的他,却根本数不清自己已经等待了、思念了李玉泽多少个日月。
他天天数着日子过,却没想到爱人在他默默忍受着相思之苦的时候,已经在朝他越来越近了。
方宜民没来由地有点埋怨,想问李玉泽为什么不能早点告诉他。又觉得这样其实也很好,从羿果然是明白他的……这个突如其来的惊喜,他很喜欢。
李玉泽本来就是想给人一个惊喜,谁知道自己这个“大礼”也送到了,怀里的人也哭了。
他哭笑不得地搂住方宜民,把人搂进自己的怀里,嘴上赔罪道:“子澜别哭了,是我不好,没有提前跟你说。北地那边一切顺利,事情办得很快,我一结束那边的事情就立刻往回赶了……你别怪罪我,好不好?”
方宜民被他抱在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又不发出一点声音,只带着一点小小的抽噎,平白让人更加心疼。
子澜本来身体就不好,李玉泽真怕他哭出什么毛病,着急道:“别哭啦,再哭该把眼睛哭坏了……都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行不行?”
方宜民的声音透过衣服传过来,带着点闷,却还是意料之中地软:“没有……”
“没有什么?”李玉泽轻轻吻了吻他的耳朵,问道。看怀里的人不答话,就摸摸他的后背开始卖惨,“我一路回来,风餐露宿,没睡好觉,路上的厨子带了个新的,做的饭也不好吃……”
方宜民听他这么说,就抬起带着点泪痕的脸,伸手去摸李玉泽下巴上的胡茬。
李玉泽顺势帮他把脸上的眼泪全部擦干,就听见方宜民小声地道:“瘦了……”
“哪儿有那么夸张?骗你的。”李玉泽笑了笑,他说这些本来就是为了转移怀里的人的注意力,没想到子澜还真的把他随口说的抱怨当真了。
他亲亲方宜民的手心,郑重其事地澄清道:“回来看你,我一点也不累。”
方宜民握住他的手,刚才哭过的眼睛还带着点潮气,有一种说不出的漂亮。
他抽噎着断断续续:“那、那你……吃过了吗?我们……在、在吃饭……”
李玉泽给人又擦了把脸,缰绳交给走上来的管家,他带着方宜民往门里面走。
“没有呢,千赶万赶回来,就是为了这一餐饭。哪儿能提前吃啊?”
方宜民于是伸手帮他去解袍子的衣带:“那咱们快进去吧……今天你娘下厨,可有口福了……”
两个人一起走进庭院,李玉泽先后和父母、兄长、妹妹问了好,落座在方宜民身边。
见人终于到齐了,一直迟迟未上的菜品才开始端了上来。荤素都有,还带了一个小汤盅,旁边摆着几盘水果,虽然算不上特别丰盛,可看得出大家为了这个日子,的确是特别精心准备了一番。
青瓷盘子被摆上桌之后,方宜民第一反应是把李玉泽喜欢吃的夹到他碗里,才开始自己低头吃饭。
方宜民打量着桌上的菜品,过了一会儿,却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他发现了,今天的烧鹅选的不太好,肉质有点肥。
李玉泽一向不爱吃肥肉,方宜民便把自己的茶水杯拿出来,先把肥厚的鹅皮在茶水里漂了漂,才放进李玉泽碗里。
做完这一切,他刚要低头继续吃饭,却看见自己对面桌上,还有桌子的上首,李大人和李夫人,李玉钧和李梓潼,都在用一种难以形容的八卦眼神望着他。
方宜民:“……”
李玉泽这时候也正好望过来,看着他的眼神里,带了点打趣的笑意,好像全然忽略了方宜民投过来的求救眼神。
方宜民:QAQ从羿你救救我啊……你不能见死不久啊……我好像快要露馅了……
“叔父叔母,”方宜民头皮有点发麻,没想到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可能就让自己露了馅,硬着头皮解释道,“其实我只是……”
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脸涨得通红,硬着头皮继续道:“其实我和从羿……”
我和你们儿子在一起了……这种话,当着李岩和李夫人的面,方宜民还真的说不出口。
他踌躇了半天,却没有下文,场面眼看就要陷入尴尬的境地,李夫人却突然开口了。
像是知道方宜民深藏在心底的愧疚和纠结,她看着这个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现在却有些战战兢兢的孩子,微笑道:“子澜,你别害怕。”
李夫人伸手过来,握住方宜民的手,自然感受到了他冒着冷汗,带着点冰凉的手心。
李夫人拍拍他的手背,安抚似的说:“你和从羿的事情,我们早就已经知道了。”
……什么???
方宜民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又转头看着旁边依旧在笑的李玉泽。后者对他点点头,算是证实了李夫人刚刚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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