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虫子的数量实在太多,乌压压一片,仍有不少人中招。天明时走在营中,经过身边的人都要捂鼻子。
味道实在是太难闻!
赵颢得知情况,想起郅玄身边有巫医,亲自带人过营求助。
郅玄正在吃早饭,听到赵颢来访,匆忙放下筷子,用最快的速度整理衣冠,驾车前往迎接。
刚一照面,郅玄就发现赵颢又换了一身长袍。
如火焰般的赤色,袖摆和领口绣着金线。腰带用同色的白玉镶嵌,玉冠和腰带同色,阳光照耀下,愈发显得肤色白皙,整个人如白玉雕琢一般。
郅玄站在车上,看着对面的赵颢,顿觉有些晃眼。
他发现府令的提议很有前瞻性。如果没有提前多准备几套衣服,和赵颢比较一下,是不是会显得自己对会面不够重视?果然要听老人言。
念头刚冒出来,就想起巫医送给他的那只陶罐。
郅玄立刻顿了一下。
虽说都是老人,个别情况还是需要斟酌,不能一味全信。怀疑什么都不能怀疑他的肾,这是男人的尊严!
两人见面之后,赵颢说明来意。
郅玄听罢,大方表示没问题,当即命人去请巫医。虽然他知道驱虫的草药,也不能越俎代庖。这是对巫医的尊重,也是礼仪和规矩。
巫医听侍人讲明因由,猜测赵颢营地中的情况,特地带上药箱。如果郅玄吩咐,他会亲自过营诊治。
在等待时,赵颢麾下也看清营中众人的样子。
由于虫群只是暂时离开,没有就此消失,营内众人都不打算洗掉草药。因此,脸上、脖子和双手都染着绿色。
夜间打着火把,样子绝对够惊悚。好在大家都一样,你吓吓我我吓吓你,惊吓两三次就能习惯。
天色放亮,自己人全都看习惯,自然没觉得有哪里不对。除郅玄和两名下大夫,连甲长都顶着一张绿脸在营内走来走去。
赵颢麾下却没见过这样的场景。
乍一看,公子玄身后齐刷刷站着一排绿人,吃惊不小,却要尽量维持住表情,五官不自觉扭曲,看上去颇有几分滑稽。
巫医抵达后,郑重上前行礼。
郅玄当面说明情况,有意派巫医临时过营,帮赵地众人驱虫诊治。
“诺!”
巫医领命,随赵颢一行离开。
郅玄送赵颢出营时,发现对方有几分不舍,还特地朝冒起炊烟的地方看了两眼。
“错觉吧?”
郅玄挠挠下巴,觉得是自己想多。
堂堂北安国公子,横扫边地令狄戎闻风丧胆的公子颢,会想蹭一顿早饭,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一边想着,郅玄一边转身回到帐篷,捧起饭碗,吃一口熬煮得十分浓稠的小米粥,搭配一块腌菜,滋味好得让他眯起双眼,真香!
巫医过营之后,很快调配出对症的草药。由于都是外用,赵地人用药之后,陆陆续续也染上绿色,和郅玄营内一般无二。
日上三竿,草药全部配发完毕。
按照原定计划,郅玄和赵颢分别派出一队人,在两营之间搭起帐篷,堆砌土台,准备商定之后,当场定下婚约。
由于没有先例,宗人也难定下全部程序。鉴于两位公子的身份,唯有参考诸侯会盟和联姻,盟约和婚约各一半,糅合出一场独特的仪式。
史官执笔跟在宗人身边,对方定下一条,他就记录两笔。宗人开始挠头,他就袖手旁观,乐呵呵充当背景板。
果然事情需要对比。
看到有人如此苦恼,自己的困扰瞬间减轻,感觉非同一般的舒爽。
宗人瞥了一眼史官,后者眼观鼻鼻观心,压根不和他对视,幸灾乐祸的样子却是明摆着,想遮掩都不可能。
一口气憋在胸口,宗人用力磨着后槽牙。眼下不好记计较,今后别让他找到机会。言录,你给我等着!
不管宗人如何烦恼,相关仪式总算定下。
谈判当日,郅玄和赵颢各自摆出仪仗,在巫医祝祷之后并肩登上土台,向四面祭祀牺牲,其后走入大帐。
帐内设有两排桌案,郅玄赵颢同在上首,两人的属官位于下首,一字排开对面而坐,衣冠整齐,表情肃然。
按照程序,谈判开始前,双方各由一名属官做开场文。
在谁先谁后的问题上,情况陷入僵局。
若有强弱之分,则无论嫁娶,皆以强国在前弱国在后。若实力相当,则求娶一方在前。
郅玄和赵颢开启先河,两位公子商定婚盟,全无史料可循,称得上史无前例。又兼西原国和北安国实力相近,两人同为嫡出公子,这个先后次序就很难决定。
僵持半晌也没僵持出结果,郅玄和赵颢商量,不如省略这个环节,免得事情没法继续。
按照郅玄的设想,这件事该是他和赵颢两人独自商谈。先确定彼此的意思,然后开始交换条件,最后商定婚事定下盟书。
没想到计划没有变化快,对方带来了宗人和史官,不能两人关起门来说话,一切都要严格走程序。
这不只拖慢了事情进度,也给需要商谈的问题增加不小难度。但这样做也有好处,一切遵照程序和礼仪,事情商定就能定下婚书,抄录后直接递送两国国君,无需多费脑筋,也能防止节外生枝中途生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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