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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路途较远,为不错过祭祀,后半夜就从家中出发。路上遇到觅食的野猪,合力打下来,几人扛来做牺牲。
    太阳初升,天空被乌云遮挡,灰蒙蒙一片,仅在缝隙中透出少许阳光。
    巫医走到祭台下,抬头望一眼天色,命人牵来活的牛羊和野兽,全都捆到提前立起的柱子上。牺牲的叫声混杂在一起,两头野猪最为响亮。
    念过一段祭文,巫医来到郅玄面前,双手托起匕首,郑重道:“公子,请献牺牲。”
    祭祀的礼仪自部落时期就有,人们向天神敬献贡品,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祭祀的牺牲都是奴隶和战俘,每当大部落行祭祀,牺牲数量能超过百人。
    随着时间过去,部落被国家取代,祭祀依旧存在,过程仪式比部落时期更加隆重,牺牲却不再是人,而是牛羊和野兽。
    时至今日,地处偏远的蛮夷依旧存在人祭。但在中原地区,各诸侯国再无人祭,哪国敢冒大不韪,必然会被中都问责。
    郅玄郑重接过匕首,按照巫医的指引,迈步来到祭台前,取牺牲的血供奉天神。
    在祭祀过程中,属民均屏息凝神,无一人窃窃私语。
    围绕祭台,仅有寒风凛冽,以及巫医在风中祝祷的话语声。
    中大夫被允许参与祭祀,只是憋了一肚子气,加上礼仪所限,自始至终没有靠近郅玄。
    投奔而来的两百多人也未出现在城外。
    郅玄允许他们留在城内,给他们提供保暖的衣物和饭食,再没有下一步指示,这让他们感到不安。
    身为众人主心骨的老人,此时也没了主意。
    见不到郅玄,没有下一步命令,实在是心中没底。比起每天无所事事,他们宁可马上干活。
    干活才能安稳,做事才能证明有用。
    唯有体现出足够的价值,他们才能安心留在这里,不用担心随时会被赶走。
    和对待中大夫不同,郅玄并没打算晾着他们,反而有意重用。
    无奈事情集中到一起,没一件能够拖延,他实在是分身乏术。只能让他们暂时留在坊内养一养身体,其余等他有空再说。
    没想到的是,这些人会因此感到不安,隔三差五就要问一问,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干活。无法马上铸造青铜器,他们可以烧陶,找到合适的材料立刻就能起窑。
    送饭的奴隶上报侍人,侍人又告知府令。府令也是无法,只能派几个机灵的侍人过去,告诉他们不用担心,顺便给他们找点事情做,免得想太多。
    从府令口中得知情况,郅玄也有点头疼。奈何他实在挤不出时间。只能暂且搁置,等祭祀结束后再做安排
    伴随着巫医的祝祷声,牺牲的血注满礼器。
    浓稠的红摇曳流淌,部分挂上礼器边缘,在寒风中凝固冻结。
    巫医上前捧起礼器,从中蘸取少许,涂到自己的额头上,其后大声道:“祭!”
    郅玄迈步登上祭台,在台上站定,俯身下拜。三拜起身,风鼓起他的衣袖,猎猎作响。
    祭台周围,属民不顾地上积雪,纷纷俯身在地,随巫医一同高呼:“祭!”
    声音响亮,汇成一股,一度压过冷风。
    此时此刻,人群后的中大夫就显得格外突兀。
    在他犹豫是否行礼时,巫医语调忽然变得高亢,祭台上的郅玄高举礼器,将尚未凝固的鲜血泼洒向祭台四周。
    属民们陆续站起身,环绕整座祭台,跟随巫医的节奏,发出潮水般的高呼。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席卷而过,直冲云霄。
    正午时分,祭祀临近尾声。
    作为牺牲的牛羊被从柱子上解下来,就是挖掘坑灶,架锅烧水炖煮。
    按照规矩,煮肉时不加盐,也没有任何去腥的调料,变色就捞出,味道自然不会多好。然而,作为祭祀的一部分,牺牲的肉十分珍贵,哪怕味道不好,众人也会十分珍惜地吃下去,连碗底残留的血水都舔得一干二净,不会浪费一点。
    祭祀结束后,无需甲士开路,属民主动向两侧分开,目送郅玄的车驾经过才陆续散去,或回城,或结伴返回村落。
    中大夫落在众人后,亲眼目睹郅玄在属民中的威望,想起佐官劝说自己的话,愤怒和烦躁逐渐消退,理智回笼,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下大错。他根本不该写那封信。就算是写,也不该提到密氏!
    弄巧成拙,画蛇添足,当真是后悔不及。
    奈何信已经送出,想追都追不回来。考虑到这封信可能带来的后果,中大夫不由得冒出冷汗。
    不等他想出解决办法,忽然有侍人来传话,道公子玄要见他。
    换成两天前,中大夫定会喜出望外。但在此时此刻,他只感到手脚发冷,凉意不断蹿升。
    一个可怕的想法浮现脑海,他怀疑公子玄设下圈套,故意不见他,借此激怒他,让他做出不智的举动。
    如果真是如此,是否意味着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对方掌握?
    越想越是心中发凉,中大夫甚至有种冲动,不见公子玄,立即出发返回西都城。
    可惜,这是无法实现的愿望。
    乘车来到公子府,见到之前多次敷衍他,如今却面带笑容的府令,中大夫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当即双腿发软。虽然强撑着维持镇定,发白的脸色还是出卖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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