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西原侯遇刺,密氏以为天衣无缝,实则仍有蛛丝马迹可寻。
句炎决定以此为突破口,让郅玄看到自己有多大用处。
未来的晋身,家族的命运,全都在此一举!
句炎离开后,郅玄换下祭祀的衣袍,取下玉冠,顿觉轻松许多。
休息片刻,想起投奔来的一行人,趁着有空闲,召来看管他们的侍人,询问近几日这些人都做了什么。
“禀公子,在被允许外出后,名为力、芒的两人各自带队,出城搜寻能制陶的土,在离新城十里左右的地方有发现。”
侍人一五一十讲明经过,并将一个布包取出,送到郅玄面前。
布包里装着筛过的泥土,郅玄捏起一小撮,看不出和寻常泥土有何区别。只是颜色比田里的土略深些。
“他们还做了什么?”郅玄取来布巾拭手,继续问道。
侍人仔细回忆,将看到的一切和盘托出,巨细靡遗,不漏掉一点。
“你说老人生病?”郅玄打断侍人。
“回公子,其年迈且有旧疾,或命不久矣。”侍人道。
当世人的平均寿命并不长,各诸侯国算一算,连二十岁都没有。
这个数字令人震惊,却是不折不扣的事实。
生产力低下,粮食不丰,导致绝大多数人吃不饱肚子。生存条件严酷,对疾病的抵抗力不强,新生儿存活率不高,也是导致问题的重要原因。
和草原狄戎的战斗,以及各诸侯国之间爆发的国战,同样在大量消耗人口。
此外,偶尔发生的天灾,尤其是水灾、旱灾和灾难后的瘟疫,严重的甚至会灭掉一个诸侯国。
在侍人看来,老人长期生活在野外,能活到这个年龄已经难得。
郅玄却不这么认为。
在他的观念中,能带领两百多人存活,掌握制造陶器和青铜器的技术,这样的老人十分珍贵,简直就是珍宝!
如果老人愿意传授经验,就能在郅地培养出一批匠人。有足够的匠人,才能大批开展建设,对封地今后的发展至关重要。
之前他太过忙碌,并不知道这件事。如今知道,自然不能坐视。
“请巫医和桑医过府,再去把那位老人带来。”
以郅玄的身份,不可能去奴隶坊。想为老人诊治,唯有将他带来公子府。
侍人不敢多问,当即领命下去。
不多时,两队人从公子府离开,一队驾车奔向药田,去请巫医和桑医;另一队去往奴隶坊,带来郅玄要见的老人。
见到公子府来人,知晓郅玄要为他诊病,老不由得吃了一惊。
不等他开口,侍人已在连声催促:“公子有命,快随我来。”
老人行动不便,郅玄特许两人随行,带上木架,方便他下车后行动。
药田处,桑医和巫医正忙着配置药丸。侍人来请时,两人身边摊开大量晒干的草药,正由药仆分批碾碎,装入带有标记的罐子里。
“为人诊病?”
听侍人道明来意,知是郅玄亲自下令,两人放下手头事,交代药仆继续碾药,迅速整理衣冠,带上药箱,登车去往城内。
老人先一步抵达公子府,由力和芒抬着,一路穿过前院,去往安排好的耳房。
府令在该处等待,确认过三人身份,取出新的衣袍和鞋袜让他们换上,才许他们去见郅玄。
力和芒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变得手脚无措,很是不安。
老人则习以为常,告知两人不必紧张,坐在架子上谢过府令,在侍人的帮忙下更换衣物套上鞋袜。
衣服换好,府令又命人取来新的木架,仍由力和芒抬起老人,去往郅玄所在的隔室。
考虑到老人的身体,郅玄没有在前厅见他,而是在更为温暖的房间,室内设有两个火盆。
三人来到门前,力和芒放下架子,老人无法站立,就让两人扶着自己在门前下拜。
“陶氏遗民,拜见公子!”
在此之前,老人从未向外人透露自己有氏。即便是他带领的一群人,除了一同逃出来的幸存者,无人知晓他竟是氏族。随着这些人逐渐凋零,老人的身份更加无人提及。
听老人禀明身份,郅玄有些惊讶,却没感到多少意外。
以老人的作为和他掌握的知识,已经超出国人的能力,言其为氏族,显然更有说服力。
不过眼下不是计较这件事的时候。
看到老人的样子,郅玄确定侍人并未夸大,这位老人已经虚弱得无法站立,坐直身体都费力,看似行将朽木,随时都可能停止呼吸。
“入室来。”
走廊上刮着冷风,郅玄召老人到内室。
力和芒不敢动,侍人上前搀扶,将老人抬进室内,放在提前准备好的垫子上。
“仆失态,请公子恕罪。”老人重重喘了两口气,沙哑道。
“无妨。”郅玄示意老人不必如此,更让侍人取来厚实的兽皮,让老人坐得更舒服些。
桑医和巫医慢一步抵达,知晓要为老人看诊,两人并未多言,先后为老人诊脉,交流片刻,即知情况不乐观。
老人年迈,身体本就虚弱。加上多年疾病缠身,体内还有旧伤,能活到今天已经是奇迹。集合两人的能力也没把握一定治好他,顶多能让他再多活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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