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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密夫人这番话已经是明示,可惜公子康执迷不悟。不只不理解,更对她生出怨恨。
    “母亲难道不想做国夫人?”公子康压低声音道。
    “我想啊,可惜我没有个好儿子。”密夫人仍是笑,笑得花枝乱颤,状似疯癫。
    公子康不明白自己的话有哪里可笑,密夫人却指着他笑个不停,半晌才停下,一把抓住他的衣领,逼近他,道:“我一辈子过得糊涂,被兄长利用,被丈夫欺骗,落到如今下场是我咎由自取。你若聪明就听我的话,别和你两个舅父走一条道。你是君上的儿子,第一个儿子,窝囊点总比没了脑袋要好。”
    “母亲果真如此看?”公子康咬牙。
    “不然如何?”密夫人回道。
    四目相对,母子俩仿佛两只斗兽,眼底尽是凶狠。
    “母亲之言,儿不认同!”公子康率先避开目光,出口的话仍然强硬。
    密夫人盯了他片刻,突然意兴阑珊,松开手,道:“随你。”
    该说的她都说了,儿子不听,她也没办法。
    牛不喝水强按头也没用。
    该死的一样会死,该灭家的早晚灭家。
    唯一相同的是,无论成功失败,她都注定活不成。
    密夫人不想再说,公子康也没有久留,母子俩不欢而散。
    只是在离开前,公子康欲言又止。密夫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直接道:“告诉你两个舅父,不该说的我不会说,我终究还是密氏女。”
    “诺!”
    公子康心情复杂,走出门外,看向守在门前的侍人和婢女,回想密夫人方才所言,心中有短暂动摇,其后又用力摇头,重新变得坚定。
    不,他不能惧怕,更不能后退。
    多年的愿望就此落空,还不如赌上一把!
    他宁可死在刀下,也不想就这么窝囊地活着,永远低郅玄一头,绝不可能!
    公子康离开后,密夫人坐在室内,看向敞开的木窗。微风流入,带着春日的花香,让她回忆起初入国君府的时候。
    那年,也是春天,花也开得早。
    她穿着嫁衣,在黄昏时入府。
    她看到自己的丈夫,一身黑袍,高大挺拔,面容俊朗,既英武又傲气。她也看到了梁夫人,柔美温婉,水一般的女子,让人看着就心生亲近。
    她是密氏女,本可以嫁入大氏族,为一家一氏的主妇。可她听从父亲和兄长的安排进到国君府,成了国君的夫人,名字好听,依旧是妾!
    密夫人闭上双眼,脸上又浮起笑容,不是冷笑,而是纯粹的甜美的,如少女时一般。
    她错了,真的错了。
    回头才发现,早逝的梁夫人都比她清醒,更不用说能走得更长远的羊氏。
    如今看明白,她又能如何?
    即使时光倒转,身为密氏女,她也不会有第二种选择。
    她注定会死,只是在死之前,还能为自己的儿子做件事。
    哪怕再失望,终究是她生的,多讽刺。
    密夫人睁开双眼,起身走进内室,拉开梳妆匣,从匣子夹层内取出一个扁平的木盒。
    盒子拧开,里面是淡红色的粉末。
    密夫人用小指挑起一小撮送入口中。
    粉末入口即化,带着微甜。
    当初知晓梁夫人爱吃甜味,她特地告知兄长,没多久,大兄就让人送来这个盒子。每次只需要一点,加到甜汤和糕点里,就能让人逐渐衰弱。
    这种药连医都没能查出来。
    或许查出来了,只是西原侯不过问,梁夫人就只能病弱,不会是中毒。
    想起当年或死或走的医,密夫人翘起嘴角。
    将盒子重新盖上,密夫人拿起放在一旁的胭脂,用指腹点在下唇中央。艳丽之极的红,毫无血色的白,映在铜镜中,勾勒出绝望的美貌。
    放好木瓶,密夫人侧身躺下,闭上双眼。
    梁夫人如何死,她就会如何死。
    她还会留下证据,让公子玄知道,当初害死梁夫人的都有谁。只求公子玄能留公子康一命。即使不能留,好歹让他有个全尸。
    起兵造反要受车裂。
    她不想自己的儿子沦落至此。
    从听到计划开始,她就不认为兄长能成功。密氏终将覆灭,她不想看到家族灭亡,也想为自己的儿子争取一线生机,就只能这么做,也必须这么做!
    密夫人缓缓沉入梦乡,睡得异常安稳。
    没人留意到她一天比一天虚弱。即使注意到,因她之前多次病倒,也没引起足够的重视。旁人都以为她是气性太大,才会每天关在房间中不出来。
    有医诊出不对,本想上报西原侯,后者却很不耐烦,只道让他开药,并不想多过问。
    在有意无意的忽视下,密夫人的身体情况越来越糟糕,在郅地队伍抵达西都城时,她竟然在廊下晕倒。
    由于时机太巧,众夫人都以为她是气急攻心,很是嘲笑了一番。密武和密纪得到消息,想到之前公子康带回来的话,也不打算再理会她。
    在密武看来,如果密夫人真的一病不起,对密氏而言或许还是件好事。
    西原侯更没心思关注不再宠爱的妾。他的注意力全在朝堂之上,根本分不出心思去看一眼曾经宠爱过的女人。
    郅地队伍抵达西都城当日,从城门到国君府,道路两旁挤满了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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