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下,两人偶尔才能见上一面。见面后来不及多说,两三句话就哈欠连天,沾枕即眠,完全无心去想别的。
成婚至今,两人不太像是伴侣,反倒更像志同道合的室友。
好不容易有一天空闲,郅玄躺在榻上不想起身。本想多睡一会,脑子却不受控制,想的不是政务就是军务,要么就是生意,总之,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单臂搭在额前,郅玄不由得叹气。
他果然是个劳碌命?
正叹息时,腰间忽然一紧,侧头看过去,就见赵颢正半撑起身体,单手托着下颌,双眼半睁半合,目光扫过来时,透出一股子魅惑和慵懒。
郅玄不想说话,他身体很疲惫,大脑却在不停运转,既疲劳又精神,连他自己都感到无奈。
腰侧有些痒,郅玄眯起双眼,凝视赵颢片刻,顺着内心的想法探出手,握住一缕悬在肩头的黑发,将对方拉近,旋即一个翻身压了上去。
赵颢眼底闪过笑意,双臂用力,两人的位置瞬间颠倒。
长袖垂落榻边,鸦色披散。
郅玄有些懊恼,美人如玉,奈何力气太大,呜呼!
声音传到室外,守在门旁的侍人摆摆手,示意端着洗漱用具的婢女退下去。自己也退后两步,眼观鼻鼻观心,不发出半点声响。
廊下卷过冷风,风中夹着碎雪,落在木制的地板上,留下点点暗痕。
遇风吹过,侍人婢女并不觉得冷。他们的外袍内都穿着毛衣,脚上套着足袜,走廊转角处还立着火盆,足以驱散冬日的寒冷。若不是城外的茫茫雪原,他们都快忘记自己不是在中原,而是身处草原腹地。
郅玄和赵颢在内室消磨半日,许久才起身唤人。
侍人婢女鱼贯行入,熟练地伺候两人洗漱更衣。
少顷,两人至前室,侍人抬来一只造型奇特的铜锅,放在提前备好的地炉上。
婢女提着铜壶上前,向锅内注入熬煮过滤的肉汤。
另有数人送上食盒,端出大盘羊肉、牛肉和鹿肉,还有切块的豆腐,或煮或煎的禽蛋,以及大捧的豆芽。
赵颢看着这些食材,不免有些诧异。
郅玄简单解释之后,执长筷夹起一片羊肉,在锅内涮了几下,肉变色后捞出,蘸上特制的酱料送到嘴里,肉汁浸透味蕾的刹那,不由得眯起双眼。
好吃!
他不过偶尔提了一句,厨就记在心里,还专门做出火锅,熬煮汤料。虽然没有辣味,一样令人食指大动,在冬天吃上一顿,称得上是一种享受。
可惜没有蔬菜。
冬天种菜要有大棚,没有大棚就要寻找温泉。两样条件都不具备,郅玄颇为遗憾,只能靠豆芽和菜干解解馋。
见郅玄吃得畅快,赵颢也仿效他涮了几片羊肉和牛肉。这一尝,双眼顿时发亮。
“味道如何?”郅玄将一碟蘸酱递给赵颢。
赵颢没有客气,接过来放到手边,一筷子夹起半盘羊肉,看得郅玄眉头一跳。
“甚好。”
接下来的时间,公子颢又一次展示出他过人的饭量,牛羊肉和鹿肉一盘接一盘送上,几筷子下去就会光盘。
郅玄吃到八分饱,不再多碰肉类,偶尔才涮几片,大多吃的是豆腐和豆芽。公子颢则不然,他的胃简直像是无底洞,却又能时时刻刻保持优雅,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看着婢女端下去的盘子,郅玄估算一下赵颢的饭量,猛然间发现,之前几次宴会,赵颢全都在“保存实力”,认真说起来,眼前这顿才是他真正的饭量。
等到赵颢吃饱,端下去的盘子已经堆积成山。
郅玄禁不住摇头,这样的饭量,寻常人家当真是养不起。再想想一样爱好干饭的世子瑒,突然对北安侯这一家子有了新的认知。
漂亮是真漂亮,强悍也是真强悍,饭缸也是真的饭缸。
用过膳,婢女送上甜汤,郅玄和赵颢又谈起造城一事。
“我有意在新城铺设下水管道。”郅玄命人取来一只木箱,箱子里装满绢布,都是提前绘好的图纸。只是大部分都没有完成,只有简单的线条,很难一眼看出究竟是什么。
郅玄取出其中两张,展开之后,对赵颢说道:“在城内挖掘下水道,铺设陶管,虽然麻烦一些,却远胜地面沟渠。”
听着郅玄的讲解,赵颢拿起绢布细看,不时点头或开口询问,很快对这项工程有了清楚的概念。
“工程量不小,此前少有人做过,我意在新城建造。”郅玄道。
据陶老口述,类似的工程,除了已灭亡的陶国,连中都城都没有。
这种情况下,对现有的城池进行改造,势必会遇到不小的阻力。如果强行开工,不晓得会出现什么样的麻烦。
左思右想,郅玄决定在草原新城试手。
赵颢建的城池暂且不动,在第二座城池破土动工时直接开挖,不给任何人质疑和反对的机会。
如果这次能够成功,让氏族看到切实的好处,今后对城池改造就会容易许多。
在迁都的条件未达成前,他一年中有大半时间要留在西都城。冬天还好,遇到盛夏,城内的气味着实是一种煎熬。
“两城同时动工。”赵颢放下绢布,对郅玄道,“我手下有陶奴,可尽数调来借君使用。”
“恐会有人反对。”郅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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